第五十二章 只有你願意接近我

  自從程諾到來，房間裡的氣氛非但沒有稍稍輕鬆，反而更加的壓抑。

  遲鶯在程諾面前的心虛沈觀瀾也看的清楚，沈觀瀾臉色又變得晦暗不明。

  他本以為，在這個女人眼裡，他和程諾都是不足一提的失敗者，就在方才，他已經強行壓下去了自己那點心思，打算按照一開始所安排的那樣將她送入宮中。

  而此刻，沈觀瀾卻發現，這女人在面對程諾時竟是有些愧疚，有些不安，只有在面對他時滿心算計，滿臉鎮定。

  這樣的認知，讓沈觀瀾心裡又一次升起了自嘲。

  論身份地位，他遠高於程諾，就算比不過女子心上逝去的白月光許微，他也不認為自己會輸於程諾，但現在，沈觀瀾明明白白的感覺到在這場感情的角逐里，他輸的才最慘。

  程諾就好像不懂這裡的風起雲湧一般，從進來起，他的目光就一直看著遲鶯，見遲鶯一直低著頭，他也渾不在意，腳步還朝著遲鶯身邊挪了挪。

  這樣的小動作直看的祁裕心驚，祁裕可是知道王爺對那蕊姬也有心思。

  

  此刻祁裕恨不得自己沒有跟著進來，這樣也就不必捲入這詭異的氣氛之中。

  「你想好了嗎？」就在祁裕提心弔膽擔憂王爺發怒的時候，他竟然還聽到了程諾小聲說話。

  祁裕慌亂的看了一眼沈觀瀾的神色，他知道這程諾一心只知道練武，很多時候甚至不懂規矩，卻也沒想到他竟然這樣大膽。

  這種時候竟還小聲說話。

  祁裕正想要制止，卻聽到沈觀瀾道：「程諾，方才的話你應當聽到了，她不是那些樂姬婢女，她的目的重於一切，她不想嫁給你。」

  沈觀瀾也好奇，以程諾的性格怎麼能想到伏擊江何，甚至還帶聘禮求親，但這已經不重要了，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在遲鶯心裡，她的目的重於一切。

  他今日已經下定決心，那麼程諾的愛慕或者自己的心思，都到此為止。

  本來將程諾叫來，他也是想警告程諾一下，但現在不重要了。

  從現在起，這遲鶯只會是宮裡的嬪妃，程諾再也不可能和她扯上關係。

  方才那些話程諾確實聽到了，現在聽沈觀瀾再說一遍，程諾的臉色並沒有變化，他好像在等著遲鶯親口告訴他一樣。

  沈觀瀾好似有些不耐煩了，他擺了擺手，示意程諾和遲鶯出去。

  雖說今日並沒有從沈觀瀾口中得到確切的答案，但遲鶯已經無比確定，她的目的達成了。

  但是想到接下來要和程諾一起出去，她心裡又有些發怵，她刻意放慢了腳步，等程諾出去了一會兒，這才邁步出了沈觀瀾的房間。

  心裡其實早就有預感，但在臨濤院門口看到程諾的影子，遲鶯腳步還是停滯了一下，很快她就率先開口道：「程侍衛，謝謝你為了我冒險，也謝謝你願意娶我，但是我心裡已經有一個人了，我必須為他報仇，所以正如王爺所說的那樣，我沒辦法嫁給你。」

  從院子裡出來的時候，遲鶯終於看到了程諾的眼睛，他的眼睛很認真，不含一點算計，面對這樣一雙眼睛，她也不願意再說謊。

  「什麼仇？我可以幫你。」程諾說。

  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扶上了掛在腰間的劍，現在的他已然換回了那身黑甲，明明是一副孤傲冷峻的模樣，但又好似溫柔了許多。

  「他的仇我必須要自己報，對不起了，程侍衛，上一次那些話都是騙你的，我從一開始就沒想嫁給你。」遲鶯說。

  程諾那雙認真的眼睛好似能帶來灼熱的感覺，遲鶯知道，若是要斷，就要徹徹底底。

  這兩句話說完之後，遲鶯便直接轉過了身，她甚至沒有勇氣再看程諾的眼睛。

  如果程諾同當初那李書一樣，利用了便是利用了，她絕對不會有任何愧疚想法。

  但程諾不是。

  程諾就好像是一張潔白的宣紙，這張紙上本該只有武功，是她讓這張紙染上了別的顏色。

  遲鶯走得很快，她不想看到程諾臉上出現失望或著痛恨的情緒。

  「我知道了。」程諾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他聲音很平靜，並沒有遲鶯想像的那些不好的情緒，這樣的平靜讓遲鶯腳步頓了頓，她並沒有回頭，只是大步朝前走去。

  這是最好的結果。

  她的目的終於達成了，她和程諾又或者沈觀瀾都到此為止。

  遲鶯向前走了一段，卻聽到背後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她有些疑惑的回頭，卻見程諾就這樣安靜的跟在她背後。

  月光灑下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見遲鶯回頭，他好似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隨即乾脆上前了兩步，就這樣跟在遲鶯身邊。

  程諾說：「之前姨娘總說，我這樣的人空有一身武力，卻什麼都不懂，定是不討姑娘喜歡的，看來她說的是真的。」

  姨娘？

  程諾平常話極少，這是遲鶯第一次聽他說起他的家人。

  程諾的語氣到現在為止算得上平靜，但遲鶯卻好像能聽到幾分可憐兮兮的感覺，她微微側目，果然見程諾低下了頭。

  聽著他有點妄自菲薄的話，遲鶯停下了腳步，她今日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著程諾，她說：「程侍衛，你長得如此英俊，又武功高強，何必妄自菲薄呢？這個世界上溫柔賢淑的好姑娘千千萬，是我這樣心如蛇蠍的女子配不上你，這不是你的錯。」

  兩個人現在是面對面的姿勢，程諾稍稍一垂眼，就能看到遲鶯那張明艷美麗的臉，他忽然搖頭道：「只有你願意接近我。」

  遲鶯一直奇怪，為何程諾對她是不一樣的？

  聽到這句話，她好像明白了。

  原來僅僅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原因嗎？

  也是，一個不通事故，眼睛澄澈，還是喜歡吃糕點的人又能有多少心思呢？

  僅僅是因為她不怕他，她願意和他說話，所以他便這麼輕而易舉的動了心。

  「其實王府里的許多姑娘都崇拜程侍衛，或許你日後多笑一笑，會發現不一樣的。」遲鶯道。

  程諾並不可怕，只是他習慣性的板著臉又抱著劍，看起來有些凶而已，但遲鶯知道，他其實單純如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