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形無名

  菩提苦澀一笑，直言不諱道：「二心是心障，但亦是本我的一部分。」

  「那時，我的道傷已經傷的十分嚴重，我只能選擇這麼做。」

  「在死局之中求取一線生機。」

  「其實從這方天地開始演化之時起，我便知道，我有可能萬劫不復，有可能成為一尊真正的佛。」

  「我如果成佛，我的道傷也一樣可以痊癒，但是，那樣的我便偏離了我本來的道路，此生想要成聖，那就再也不可能了。」

  陸鳳秋聞言，微微頷首。

  他能明白菩提祖師的意思。

  一個頂尖強者，如果想走上成聖之路，就一定不能朝令夕改。

  在大道本願的堅持上，必須堅持下去。

  

  大道本願一旦更改，那就意味著妥協，意味著道心的崩塌。

  這也是陸鳳秋的前世玄都道人為什麼要轉世。

  玄都道人在他的那一條路上已經走的很遠，但是他被太上道祖的道義影響太深，所學甚雜之後，無法再走的更遠。

  於是，他果斷真性靈投，全心全意轉世，選擇成為一個全新的自己。

  相當於重塑了自己的大道，將自己大道當中不完整的地方，重新契合，重新給梳理了一遍。

  菩提祖師將他的經歷一一講述，最終他對陸鳳秋表達他的謝意。

  菩提祖師感慨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的一。」

  「這茫茫宇宙，還是有一線生機的。」

  「多謝青雲道友相助，讓我成聖的機會又大了一點。」

  陸鳳秋道：「道友的傷？」

  菩提祖師笑了笑，道：「二心融合之後，我的道傷已經好了七八成，但是想要徹底養好，還需要百年時間。」

  陸鳳秋聽了，點了點頭，道：「那我就祝道友早日痊癒。」

  菩提祖師和陸鳳秋一番交談，對於陸鳳秋的態度還是不錯的。

  二人的談話又進行了很久。

  菩提祖師和陸鳳秋談天說地，論道不已。

  菩提祖師本就是盤古大陸的人族之中少有的頂尖強者。

  當年他在盤古大陸的地皇宮中苦修之餘，在盤古大陸的人間九州界遊歷，經歷過許多事。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菩提祖師和陸鳳秋一樣，他們對於天帝為了掌控宇宙萬物，將宿命枷鎖套在人族的身上，都是一樣的不滿。

  但是，陸鳳秋並沒有直白的說出他的不滿。

  他也沒和菩提祖師提他便是盤古大陸這一會元的新聖人。

  菩提祖師問他根腳，他只提了一句人皇宮。

  菩提祖師聞言，還和陸鳳秋拉關係套近乎。

  三皇宮，本來就是一體。

  他雖然脫離了地皇宮，但那也僅僅是為了讓地皇宮少些麻煩而已。

  「我離開地皇宮時，人皇宮的宮主燧皇便早已經失蹤多年，不知道如今可有燧皇的下落？」

  菩提祖師在一旁問道。

  陸鳳秋對於燧皇這個前任是素未謀面的，便是他的前世玄都道人也沒有有見過燧皇。

  前世的玄都道人也很少在盤古大陸走動，一心撲在大道之上。

  陸鳳秋也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和菩提祖師談論，只是微微搖頭，道：「至今不見燧皇蹤跡。」

  菩提祖師嘆息道：「可惜了，燧皇本是人族先聖，人皇宮作為人族祖地，沒有先聖坐鎮，始終是一個隱患。」

  「如果將來昊天要對三皇宮下手，肯定會從人皇宮先開刀。」

  陸鳳秋聽到這裡，倒是有了些興趣。

  「哦？菩提道友為何會這般說？」

  菩提祖師道：「我太了解昊天了，他肯定不滿足於只掌控人間界，地仙界，天界。」

  「盤古大陸廣袤無邊，強者林立，但能讓昊天看入眼的，不多。」

  「當年的封神大劫，闡教、截教元氣大傷，昊天才是贏家。」

  「後來，第三次無量量劫，佛門大興，其中肯定有昊天在暗中推波助瀾。」

  「現在我雖然不了解盤古大陸的局勢，但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從第三次無量量劫過後，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個會元。」

  「昊天肯定已經在著手對盤古大陸的古老勢力動手。」

  「除了三皇宮，剩下的也就是冥河阿修羅一族，昔年的龍族、鳳族、麒麟族、巫族、包括四大神系都已經是過去式了，妖族也已經不成氣候。」

  「冥河老祖當年和如來有過一戰，那一戰過後，冥河老祖數十個會元不在盤古大陸出現，聽說是受了重傷。」

  「據我所知，如來之所以敢和冥河老祖大戰，背後還是取得了昊天的支持。」

  「昊天借如來之手，想要進一步控制幽冥。」

  「如今，數十個會元過去，想必昊天已經在幽冥站穩了腳跟。」

  「剩下的便是三皇宮，天皇宮、地皇宮，昊天自然不會去動，畢竟有伏羲大神和女媧娘娘坐鎮。」

  「但人皇宮就不一樣了，燧皇消失的太久了。」

  「人皇宮是人族祖地，對於人族來說，至關重要。」

  「昊天若是想要進一步的掌控天道氣運，便一定會對人皇宮動手。」

  「只要他掌控了人皇宮，便能堂而皇之的將人族牢牢的捏在手中，他想要安排誰的命運，便能安排誰的命運，久而久之，人族便再無正真正的天驕。」

  陸鳳秋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他現在已經是人皇宮宮主，多聽聽別人的看法也沒什麼壞處，人皇宮宮主這個位子想要坐穩，的確不容易。

  燧皇這麼多年來，人皇宮中不是沒有出現過大法力大智慧的修士，但最終都沒有坐上人皇的位子。

  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有人在從中作梗。

  伏羲和女媧雖然是盤古大陸的聖人，都有著大功德。

  伏羲一畫開天，拉開了演化內宇宙的序幕。

  女媧補天，亦是功德無量。

  但即便是他們兩兄妹，經歷了三次無量量劫之後，也是漸漸勢微。

  三皇宮雖然在盤古大陸上威名依舊，但是天庭的威嚴更甚一籌。

  昊天掌控天地人三界，具有著極大的威勢。

  人皇宮這麼多年都沒有新的人皇登位，便是因為昊天在從中作梗。

  在陸鳳秋主掌人皇宮之後，他便已經肯定人皇宮中有天庭的人。

  人皇宮的十二長老，也未必個個都對人皇宮忠心。

  不過，他並沒有輕舉妄動，只是一切照舊。

  他是以不變應萬變，若真有人按捺不住了，自然會先跳出來。

  「那依道友的意思，昊天會如何對人皇宮動手？」

  陸鳳秋問道。

  菩提祖師道：「無非也就是來陰的，在人皇宮中安插他的人，然後藉機扶持他的人上位，掌控人皇宮。」

  「當然，昊天想要做到這一點，恐怕也不容易。」

  「伏羲大神和女媧娘娘雖然對別的事可能不太上心，但是人皇宮宮主的位子，肯定是不會讓宵小之輩坐上的。」

  這時，菩提祖師又感慨道：「若是當年我成功登聖人果位，人皇宮宮主一位，定當由我來坐。」

  「若是我坐了人皇宮宮主之位，昊天又怎麼敢堂而皇之的對我出手。」

  「我若有先天靈寶人皇印在手，昊天如何能奈何得了我。」

  「可惜啊，一步錯，步步錯。」

  「可恨那多寶如來為了發展佛門，居然和昊天串通一氣，當真是可恨。」

  菩提祖師提起這碼事來，還是氣憤不已。

  在第三次無量量劫佛道之爭中，他也算是道門的代表之一，雖然他融合了佛釋道三家的精義，但他還是道門之人。

  和菩提祖師交談這麼久，陸鳳秋也大概明白了他的道，如果將佛釋道比作精氣神，那佛便是他的精，釋便是他的氣，道才是他的神。

  精氣去了，尚能存活，但神一去，那便徹底完蛋。

  菩提祖師對於如來和昊天的怨念可不是一般的大。

  陸鳳秋也不好寬慰他什麼。

  不經他人之事，自然不能勸人大度。

  陸鳳秋年輕弱小時，可能做過這樣的事，但他如今已經登聖人位，心思玲瓏剔透，八面不透風。

  他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如果連這點事都參不透，恐怕也走不到這一步。

  尋求大道，本就是一個不斷成長的過程。

  一個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的心態和見識，又豈能和八九十歲的老年人一樣。

  更何況是活了這麼久的陸鳳秋。

  況且，這事要是放在陸鳳秋身上，他肯定也是要將仇怨牢牢記在心裡，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越是能耐大的神通者，越不會輕易放下仇怨。

  放下仇怨，意味著妥協，妥協的多了，進取爭鋒之念便越發的少了。

  凡事顧頭顧尾，便會自縛手腳，最終難成大道。

  不過讓陸鳳秋有些疑惑的是，菩提祖師並不像是一個心機淺薄之輩。

  但今日卻是和他說了這麼多，恐怕必定有他的目的。

  陸鳳秋和菩提祖師又談了許久。

  轉眼間，已經是三天三夜過去。

  這一日，菩提祖師終於結束了和陸鳳秋談話。

  臨走之時，菩提祖師又朝著陸鳳秋問道：「對了，敢問青雲道友打算何時離開？」

  「若是道友不著急離去的話，不如在此界多呆上一些時日，我還有許多事要和道友請教。」

  陸鳳秋明白菩提祖師的意思。

  陸鳳秋雖然可以是通臂猿猴，但通臂猿猴卻不可以是陸鳳秋。

  陸鳳秋笑了笑，道：「道友若有事，儘管可以來找我，即便是我的本尊不在，只要道友知會一聲，我也可以很快出現。」

  菩提祖師聽了，微微頷首，朝著陸鳳秋拱拱手，然後消失在了青雲山。

  陸鳳秋揮了揮手，將布在山頭的結界給散去。

  和菩提祖師的一番交談，對陸鳳秋還是有些幫助的。

  最起碼陸鳳秋知道了菩提祖師來自盤古大陸。

  而且還和昊天、如來有極大的仇怨。

  菩提祖師二心歸一，等他的道傷完全痊癒之後，肯定會有所動作。

  陸鳳秋在思考著一些東西，在面對人族的態度上，菩提祖師和他的立場是一樣的。

  將來也可以成為新神陣營之中的中流砥柱。

  眼下，這一方天地的事情，算是正式告一段落。

  他要做的事情也都已經做的差不多。

  不過，他還是又在這方天地呆了十幾年，一來是為了更好的建設萬仙國。

  二來也是為了等菩提祖師和他再度會面。

  他需要深入了解菩提祖師。

  只有多多接觸，關係熟稔起來，陸鳳秋才能確定要不要和菩提祖師再多談一些東西。

  悠悠歲月，就在不經意間流逝。

  唐僧悟得大神通之後，脫胎換骨，在和陸鳳秋又交談了數次之後，只覺愈發的受益匪淺，居然要拜陸鳳秋為上師。

  這讓陸鳳秋十分詫異，這個唐僧屢次讓他出乎意料，著實很有潛質。

  現在的唐僧不應該再叫唐僧。

  因為他已經不是一個佛門弟子。

  他自己也不認為自己還是佛門中人。

  於是唐僧找到陸鳳秋，請陸鳳秋給他改一個道號。

  陸鳳秋道：「你以前的法名是玄奘，其實也挺好，其實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的心怎麼想，當你看清楚了自己的內心，那無論是什麼道，都不如你自己的道。」

  唐僧聞言，若有所思，道：「然我終究對此心有掛礙，還是請道主給我改一個吧。」

  陸鳳秋笑道：「「道」無始無終，無形無名，無邊無際，無師無上。」

  「既然你如此執著，那便改為無名吧。」

  「佛本無名，道本無名，你我亦無名。」

  「我化自在，我化萬道眾生，我化諸佛萬道，我自無形無名。」

  「天可是我，地可是我，人可是我，眾生皆可是我。」

  「我無處不在，這不僅僅是神通，更是我道。」

  「你在萬卷道藏中悟得了神通，但那只是第一步而已，如果有一日，你能領悟到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那你才算真正成道了。」

  「道在前，神通在後，道精深，神通才能精深。」

  唐三藏聞言，微微頷首，道：「多謝道主指點。」

  陸鳳秋擺了擺手道：「無須言謝。」

  唐三藏走了，在青雲山通讀道藏五十年後，他離開了青雲山。

  此時的三界看似沒有變化，但其實早已經天翻地覆。

  如來佛祖在十年前圓寂了，靈山佛界在三界的影響力在漸漸消失。

  唐三藏找到了觀音菩薩，走遍了三界大神的道場，與他們一一論道。

  最終，他選擇在昔日的靈山之外自成一界，開設自己的道場，號無名道場。

  他的目標不再是普度眾生，而是度自己。

  先度自己，再度他人。

  靈山之上的那些諸佛菩薩看到昔日一心向佛的唐僧變成了這般模樣，都十分惋惜。

  靈山之上，諸佛菩薩的誦經聲在響起。

  諸佛菩薩希冀著用佛經感化唐僧，讓他重歸佛門。

  但卻是被唐僧以同樣的手段反擊回去。

  ……

  一百多年後，萬仙國已經是一派仙土。

  這一日，陸鳳秋坐在青雲山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再睜眼時，通臂猿猴便已經只是通臂猿猴。

  這時，萬妖女王款款從青雲山的山林間走來，溫柔的朝著通臂猿猴看去。

  看著通臂猿猴的背影，漸漸的痴了。

  通臂猿猴感覺到萬妖女王的到來，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萬妖女王身旁，拉起萬妖女王的手，深情注視著萬妖女王。

  二人四目相對。

  萬妖女王笑道：「夫君，你今天怎麼了？」

  通臂猿猴頓了頓，然後笑道：「沒什麼。」

  「雲姑，我們生個孩子吧。」

  萬妖女王一聽，臉上浮現出兩抹砣紅，她注視著通臂猿猴的雙眼，只說了一個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