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夢中點道

  觀音走了。

  走的略顯匆忙。

  相較於如來比較，觀音的臉皮還稍微薄一點。

  刀老爺和胡老爺的比喻，可謂是恰如其分。

  刀老爺便是道門，胡老爺便是佛門。

  以觀音的智慧豈能又聽不出來，陸鳳秋是在暗諷佛界。

  若是如來在此，定然會與陸鳳秋再做一番爭論。

  ……

  

  陸鳳秋沒有立即離開臨安，而是坐在雲端，一縷神意落入了那臨安城中的皇宮之中。

  此時的宮闈之內，皇帝正在榻上而眠。

  皇帝的歲數大了，已經很少招人侍寢，他若是還想多活幾年，自然得少近女色。

  平日裡少夢的皇帝，今夜卻是突然做起了夢。

  夢中，皇帝帶著幾個隨行護衛在山間踏春。

  走到半山腰時，只見涼亭之中，有一個道人。

  道人擺了一副棋局，皇帝有些好奇，便湊了上去。

  道人笑道：「來者有緣，請坐。」

  皇帝點了點頭，坐在道人的對面，道：「敢問道長尊號？」

  道人笑道：「吾名青雲子。」

  皇帝聞言，笑道：「道長何故在此一人弈棋？」

  道人笑道：「貧道在等一個有緣人。」

  皇帝聞言，笑道：「那看來，我也算是一個有緣人了。」

  道人道：「能到此處，便是有緣。」

  皇帝哈哈一笑，道：「那我便與道長來解一解這棋局。」

  道人抬手，道：「請。」

  皇帝笑了笑，便開始與道人下起了棋。

  這本就是一副殘局，皇帝執白子，開始落子。

  也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究還是輸了。

  道人笑了笑，大手一揮，眼前的棋局消失了，轉而出現的是一部道藏。

  道人說：「你若是能看完這部道藏，你便能成仙得道，記住要從開頭看，一頁一頁的看，中間不能跳過任何一頁，否則便會前功盡棄。」

  皇帝聽了，喜不自勝，捧著那部道藏，便開始翻看起來。

  一年過去了，皇帝才看完了第一頁。

  兩年過去了，皇帝勉強看完了第二頁。

  此時的皇帝，已經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但一想到看完這道藏，便能成仙得道，於是又開始看道藏的第三頁。

  這一看，便是三年。

  三年又三年，皇帝已經倍感心力憔悴，這諾大的一部道藏，他才看到了不到十頁。

  此時的皇帝，已經有些覺得道人是在捉弄自己。

  他朝著坐在自己對面十年的道人問道：「道長，這道藏究竟有何玄機？」

  道人回道：「道在其中，你且看完再說吧。」

  皇帝聽了，只好繼續觀看。

  這一次，皇帝看了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皇帝才將這一部道藏看了三分之一。

  此時的皇帝已經覺得這部道藏根本沒有什麼用處。

  但是他又不甘心，想到白白浪費了一百一十年的時間，卻是一無所得。

  於是，他便直接將道藏翻到了最後一頁。

  結果，最後一頁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

  皇帝見狀，一股惱羞成怒的感覺湧上心頭。

  皇帝猛的站起身來，朝著道人怒斥道：「朕乃九五至尊，你這道人竟然如此戲弄於朕！」

  「這什麼狗屁道藏，哪裡有什麼長生不老之術！」

  「這道藏的最後一頁為什麼是空的！」

  「你從一開始便在忽悠朕！」

  「你在騙朕！」

  「來人，將這妖道給朕拉下去！斬了！」

  此時，空曠的山野間，哪裡還有什麼護衛，只有幾具枯骨。

  道人站起身來，看著皇帝，一臉平靜的說道：「除去皇帝的身份，你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人的出身無法選擇，無法改變。」

  「有的人一出生，便已經領先了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如同皇帝你，從出生起，便是皇室子弟。」

  「天道定數之下，天命加身，延續國祚，成為真龍天子。」

  「這一切，不是因為你有多麼努力，而只是因為，你投胎投的不錯。」

  「你連看完一部道藏的耐心都沒有，又有什麼資格問道長生？」

  「你不配！」

  「況且，你看一看你身旁的幾具枯骨，他們便是你帶上山來的護衛。」

  「百年過去，他們都已經化為枯骨。」

  「而你還活的好好的，你還不明白是因為什麼嗎？」

  「人生苦短，世人皆想求長生，你是皇帝不假，但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皇帝此時看了看兩旁的枯骨，恍然大悟。

  原來，道人讓他看道藏，便已經是在教他長生不老之術。

  每看一頁，便增加一些壽元。

  如果他能按照道人的話，一頁接著一頁的翻看下去，那當他看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便能得道成仙了。

  皇帝一臉慚愧，急忙跪倒在地，道：「請道長救我！」

  「凡夫俗子，不通道心，投胎轉世去吧。」

  道人一甩拂塵，一股狂風席捲而來，直接捲起了皇帝，將其拋向了雲端。

  皇帝大聲喊道：「道長，我知道錯了，請道長救我！」

  「道長救我!」

  「道長救我！」

  皇帝醒了，從噩夢中驚醒，他夢到自己被摔下了雲端，摔的粉身碎骨。

  「官家，官家......」

  有內侍聽到皇帝的聲音從門外闖了進來。

  皇帝聽到內侍的聲音，方才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只是做了一場夢。

  隨即，他擺了擺手，道：「朕沒事，你們下去吧。」

  內侍聞言，悄然退去。

  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只覺滿頭大汗。

  這時，皇帝突然覺得自己腿上沉甸甸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壓住了一般。

  皇帝抬眼望去，當即愣在那裡。

  那是一本書，一本厚厚的書。

  皇帝一手顫顫巍巍的將那本書拿到手中，翻開了第一頁。

  第一頁空白一片，再翻第二頁，還是空白一片。

  皇帝不停的翻，每一頁都是空白。

  翻到了最後，皇帝頹然的靠在床榻之上，雙眼無神，嘆息道：「真神人也，朕終究只不過是凡夫俗子......」

  「長生便是擺在朕面前，朕也沒有把握住啊。」

  「罷了，罷了。」

  ……

  翌日，皇帝將梁王召進宮中，讓其不要再去尋什麼青雲子仙師。

  梁王聞言，十分驚訝，不知道皇帝為什麼突然不讓找青雲子了。

  不過，梁王也沒有多問，但心中猜測，此事可能與青雲子本人有關。

  梁王心中舒了一口氣，皇帝不找青雲子了，反倒是省了他許多麻煩。

  就在梁王暗自慶幸之時，皇帝突然道。

  「不過，仙師可以不尋，但是仙師的廟宇卻是不得不建。」

  「這樣吧，你在全國下令督造青雲子仙師的廟宇，朕親自寫一道聖旨，就封青雲子仙師為大智大慈青雲天尊。」

  「給青雲天尊造的塑像，一定要造好。」

  「你要在全國範圍內宣傳青雲子仙師在金山寺賜給法海金丹，讓其返老還童一事。」

  一旁的梁王聽的目瞪口呆，暗道：「這青雲子莫不是給皇帝下了什麼咒？」

  「皇帝居然要給青雲子建廟？」

  梁王不敢有違，於是只得說道：「臣遵旨！」

  ……

  杭州府，玉泉觀中。

  陸鳳秋在觀中舞劍，慢慢悠悠。

  皇帝的做法陸鳳秋著實沒有猜到。

  他用一縷神意，讓皇帝在夢中求道。

  下棋，測的是皇帝的悟性。

  皇帝的悟性不過中人之姿，遠算不得什麼特別聰慧之人。

  當然，悟性可以放到一邊。

  陸鳳秋便給了皇帝那一部道藏。

  目的就是為了測一側皇帝的恆心和毅力。

  結果，皇帝果然沒有堅持到最後。

  修道者，悟性當然重要，但悟性不是最重要的考核標準。

  堅韌之心，才是修道者最重要的品質。

  如果皇帝能將那一部道藏一頁一頁的看到最後，他便真能得道成仙。

  可惜，世上的人，又有幾人能有這般堅韌之心。

  縱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為九五至尊，並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優秀，而是因為他投胎投的好。

  天道定數之下，讓他撿了個便宜，他才登上了帝位。

  所以，陸鳳秋罵他不配。

  本以為，皇帝醒了之後，可能會惱羞成怒，卻是沒想到皇帝居然會下旨，讓全國各地都建造他的道觀。

  陸鳳秋不禁搖頭失笑，不得不說，這皇帝辦事的手段還是頗為討喜的。

  於是，陸鳳秋便讓鹿小花走了一趟皇宮，去給皇帝扔了幾顆延年益壽丸。

  雖然不能長生，但多活個十來二十年還是可以的。

  皇帝得到這延年益壽丹後，頗為驚喜，從此全心全意奉道，直至老死壽終。

  ……

  一場來自臨安的風波，就這般消解了。

  但是，陸鳳秋知道，杭州府的平靜之下，掩藏著的是暗流涌動。

  道濟到了靈隱寺之後，做了幾件事，懲治了當地的貪官知府，又懲治了杭州府的一些富商豪紳。

  什麼用狗腿給富商接腿之事，傳至坊間，讓百姓們紛紛津津樂道。

  在杭州府也漸漸闖出了一番名氣。

  附近的州府之中，都在傳靈隱寺出了一位有本事的高僧，濟癲。

  濟癲還會時不時的出現在保安堂的那條大街上。

  他從來不朝保安堂里去，但是時隔三五日，便總會出現。

  小青和白素貞經常性的去許仙的保安堂藥鋪幫忙。

  許仙早已經放下了舊有的觀念，和白素貞的關係也越來越近。

  白素貞和小青商量的結果，便是幫助許仙把這家藥鋪做大做好。

  幫助許仙完成懸壺濟世的心愿。

  這也算是報恩。

  當然，這些話，白素貞並沒有和許仙說。

  許仙或許心底也明白白素貞的意思，但也沒有提這檔子事。

  日子久了，二人之間倒是多出了幾分默契。

  許仙的醫術也比原劇之中提高了許多，不像原劇之中那般，只會看個一般的頭疼腦熱。

  這些事，都是因為有了陸鳳秋的幫助。

  陸鳳秋的醫術可不是吹的，稍微教許仙一點，便足夠許仙成為這人間的名醫。

  日子本來就是這般平靜，陸鳳秋穩坐玉泉觀，等待著白素貞和許仙摩擦出愛的火花。

  這種事，急也急不來，講究的是一個水到渠成。

  男女之間，經常相處，總歸是要生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特別是許仙這種凡人。

  轉眼間，便是大半年過去，眼看著便快過年了。

  這一日，關了藥鋪的門，從杭州城回到錢塘的許仙卻是聽到姐夫在發牢騷。

  許仙稍微打聽了一下，原來是錢塘縣衙進了賊，庫房裡的庫銀被盜了！

  許仙的姐夫李公甫，是錢塘縣的一名捕頭。

  出了這種事，縣太爺自然是十分惱火。

  李公甫帶著人在庫房連軸轉，守候了好幾夜，也沒逮住個賊影子。

  搞得李公甫是火急火燎，心慌意亂。

  姐姐許嬌容也是滿面愁容，還在家裡拜起了觀音菩薩。

  許仙見狀，便又從錢塘回到杭州，去請白素貞和小青出馬。

  這事，本來許仙是想找陸鳳秋的，但是又覺得這事不算大，似乎沒必要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去叨擾陸鳳秋。

  所以，便直接找了白素貞和小青。

  白素貞和小青是他的師姐，這點小忙自然得幫。

  於是一行三人，便到了錢塘縣。

  許仙讓姐夫李公甫帶著他們三個一起到庫房守夜。

  到了後半夜，李公甫和幾個衙門的捕快都有些瞌睡，一個個還是勉強支撐著。

  白素貞和小青自然是精神滿滿。

  小青一臉興奮，著實是這幾個月在府中太無聊，今天好不容易碰到這種事，自然是想著大展身手，逮住這盜庫銀的賊子。

  就在眾人都覺得這賊今夜不會來了時，白素貞突然說道：「小青，有人來了！」

  小青聞言，登時來了精神，手中青光一閃，劍指虛空，朝著那走廊中的某一處大喝道：「哪裡來的小鬼，竟然敢在姑奶奶的面前盜庫銀？」

  說罷，小青直接朝著那裡飛去。

  這一下，便將李公甫和一眾衙役都給驚醒了。

  「賊人在哪裡？」

  「賊人在哪裡？」

  李公甫喊道。

  這時，小青已經提溜著幾個小鬼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只聽得那幾個小鬼喊道：「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

  「我們都是奉了仇王爺之命，前來取庫銀的。」

  小青一聽，當即說道：「胡說八道，哪裡有什麼仇王爺？」

  白素貞聞言，不禁蹙眉。

  看向那幾個小鬼，道：「帶我們去見仇王，可饒你們一命！」

  幾個小鬼磕頭如搗蒜，帶著白素貞幾人離開。

  李公甫和許仙也跟了去，要見見這什麼仇王爺。

  ……

  陸鳳秋正坐在玉泉觀中打坐，突然眉心一跳，他緩緩睜開了眼。

  「仇王？」

  陸鳳秋挑了挑眉，仇王府本來是秀王府，其中中也並無鬼魂，本來以為這仇王是子虛烏有的事，沒想到這下子還真的冒出來一個仇王。

  這倒是有些意思了。

  下一刻，陸鳳秋的身形從觀中消失。

  月明星稀，錢塘縣的一座大宅子當中，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