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影子

  可是等它們再看，那些水波又恢復平靜，於是一輪又大又圓黃澄澄的月亮又碧澄澄地在井底晃啊晃。

  那些猴兒們便開心極了，一個個叫著跳著，要把月亮撈起來，高高地掛在樹梢上，這樣它們便再也沒黑夜了，再也不用害怕那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日子了。

  可是井那麼深，怎麼辦呢？

  於是它們互相看看自己，一個主意便冒了出來。

  那些猴兒們商量道「這樣，我們每隻猴拉著另一隻猴的尾巴，一直拉到古井的下邊，去月亮撈起來。這樣一勞永逸，永遠不用擔心黑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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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拍即合，大家商議定了，便按照商量好的一隻猴兒拉著另一隻猴兒的尾巴一直伸到古井的下邊。

  可是啊，最下邊的那隻小猴子無論怎樣用力，那月兒就是看得見摸不著，拿籃子裝，拿繩子拽，除了把繩子、籃子弄得濕漉漉之外，真的什麼也沒有了。

  它們打撈了一夜，真正一無所獲，直到月亮落下去了，東方露出魚肚白了，井裡再也不見了那圓圓的月了。這個時候它們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以為是月亮被它們弄碎了，或者說被水化了。

  它們惶恐不安，生怕太陽落山之後，月亮再也升不起來了。

  早早地它們就躲到洞穴里去了，哪知道黃昏過後，天空中又緩緩地出現了一輪比昨天還大還圓的月亮。開始只是天邊的一絲絲淡黃色的圓色的暈圈，過後那輪圓月像突然從雲海之中蹦出來一樣，剎那間又變得輝輝煌煌了。

  那些猴兒們不解地看著那輪明晃晃的月亮冷靜地照著黢黑的森林，它們忍不住又跑到井邊去看那月亮去。

  這下井底里還是有一輪圓圓的月亮像磨盤一樣，在水中馬央。

  此時猴群里有一隻聰明的猴子，它拿出一大片芭蕉葉來，用芭蕉葉蓋住井口，朝著眾猴兒喊道「來，你們把頭伸進芭蕉葉里，看看還能看到月亮嗎？」

  早有小猴兒們按捺不住性子，它們爭先恐後地把頭擠進芭蕉葉下，只見井底漆黑一片，哪還有月亮的影子？

  小猴兒們不解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呀？」

  那聰明的猴兒回道「這還不簡單？你們平時都是用什麼來整理毛髮的呀？」

  眾猴兒答道「用河裡的水啊，平平靜靜的，像一面鏡子，連牙齒上上粘的樹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呢。」

  聰明的猴兒慢悠悠地答道「對呀，就是這個道理，這下你們明白了嗎？這井底的月亮啊其實只是天上那輪月亮的影子，我們連自己的影子都抓不住，怎麼能抓住月亮的影子呢？」

  過了好久，那些猴兒們終於想明白了，平靜的河水可以當作一面鏡子，那平靜的井水其實也是一面鏡子，只是井水幽深了些罷了，只有在那些黑白非常分明的時候才可以顯示出倒影，而它們想撈的月亮永遠在那雲天之上。

  故事講完了，文書聽得入了迷。

  她傻呼呼地把手伸進湖水裡，喃喃地說道「你瞧，這裡也有一個月亮呢。」

  月塵笑道「小時候啊，夏天我們坐在院子裡納涼，我的師父啊，一向不苟言笑。可是那個晚上她給我講了猴子撈月的故事，講著講著她就哭了，我問她，你哭啥啊？師父說『這世界上不但有傻猴子會去撈月亮，也有傻姑娘去撈月亮』，那個時候的我啊，還小，我不懂師父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師父的不開心一定與那撈月亮的傻姑娘有關。現在啊，我可算是懂了，這個世界上可能沒有真正去撈月亮的猴子，但是一定有飛蛾撲火般去撈月亮的傻姑娘。」

  說完，她也百無聊賴地用手掬著湖水輕輕地灑向周圍。

  文書卻瞪大著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吃驚地問道「你不是不記得過去的事了嗎？」

  聽了她的問話，月塵自己也吃了一驚，她難以置信地說道「是啊，我不是全忘記了嗎？為何在我講故事的那一刻，我真切地記起了小時候的事呢？我還有師父？可是她是誰呢？她在哪裡呢？夏天納涼？我會在哪裡納涼呢？」

  問完這些，她激動地抓住文書的手說道「好妹妹，我們要去找飛鳳樓找一個人，那個人可能會知道我的前世今生。」

  文書也很激動，她一直跟她的姐姐文碧一樣深切地同情著月塵，她忙問道「你找誰？那個人怎麼會在飛鳳樓？」

  月塵回道「這個說來話長，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飛鳳樓的，但是我是從她那裡被司馬真擄到琉璃城來的，所以她可能會知道一些我的過去，而且她的丈夫於我有恩，我必須得去找到她。」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文書真希望月塵能一下子憶起所有的事來，這樣不管她現狀有多悽慘，她有家人，有朋友，這輩子都不會孤單。

  不知道為何，雖然她陪在月塵的身邊，可能因為文碧突然的離世給她的打擊，她總是覺得悲傷，想哭，只是她生性好強，尤其是在月塵面前，她的眼淚更是無法流出了。但是她心裡總是有一種很淒涼的感覺，那種感覺煙雨淒迷般蒼涼，文碧走了，她無人可訴，而月塵又是病中之人，她不敢傾訴。

  於是二人各自懷著心思，在水中劃著名一圈又一圈漣漪。

  忽然荷花池子裡一隻水鳥「刮喇」一聲，騰空飛起。

  直驚得小船歪歪斜斜地在水中打著轉。

  「這船不會沉了吧？」文書驚慌地問道。

  「不礙事的。」月塵冷靜地撐槁，定舵。

  文書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問道「你怎麼連這個也會？」

  月塵又冒出一句她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回答「這算什麼？我很小的時候就會了。那時候我師父收治了一個病人，那個病人剛好是常年走在大江大河上的人，於是沒事的時候他就用竹子做成竹排，竹排你見過吧？然後削沙樹做槁，沒事的時候他就帶我拖著竹排去河裡耍啊。」

  她剛一說完，自己也呆了，「我又說了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