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請假

  店小二無奈只得說道「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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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塵睜著清澈的大眼睛點了點頭。

  「你這麼美，又這麼傻，叫什麼好呢？」店小二抓耳撓腮起來，除了跑堂打雜，他不識字，也沒有進過學堂，他總覺得眼前這個又美又傻的即將做他媳婦的姑娘不能像他娘一樣隨便給他起一個「二狗」的名字就了事了，她的名字一定要取得又美又好聽。可是他所學有限，實在想不出什麼或華麗或樸素的名字來。

  他想去街上找那些會寫字的先生去取一個名字，可是他又說了她明明是他的表妹，哪有表哥不知道表妹名字的呢？

  他站在那裡來回地踱著步子，他走到窗前，看見院子裡一簇迎春花兒開得正艷，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的心忽然被觸動了，他只是一個打雜的，跑堂的，一年也掙不來十兩銀子，按說他娶不上媳婦的，可是天可憐見，讓一個傻姑娘跑進了他所在的客棧，恰好又遇見了他，這不是天大的吉祥的事情嗎？這姑娘雖然傻是傻了點，可是漂亮啊，好看啊，這足夠他看一輩子的。哪怕他這一輩子都要為這個漂亮的姑娘奔忙，他心裡也是樂意的。他是一個沒有讀過書的小夥計而已，他只看得到眼前，想不到以後，更不會去想有一天隨著歲月的流逝，這姑娘也會變老，那細瓷一樣的臉上也會爬滿像老樹皮一樣的皺紋，那櫻桃小口也會失去紅潤的光澤和彈性，姑娘會老，他不會想到這裡。他只看得見眼下的明媚，現世的美好。

  那簇迎春花讓他想到了一個他所能夠想到的最美好的名字，他驚喜地叫了起來，「姑娘，你就叫明媚好了，明媚，你看，明媚，多明媚的陽光啊，多明媚的花兒啊。」

  月塵靜靜地瞅著她，本來她的大腦里也是一片空白，可是聽到他說「明媚」這個詞，她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句詩來「鮮妍明媚能幾時」，不自覺地就傷感起來。

  店小二看著她的情緒的變化，一下子也緊張起來，這雖然是個傻姑娘，可是也是有情緒的啊。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你怎麼了？」

  月塵流下了眼淚，她抽泣著說道「不知為何聽了『明媚』這個名字，心裡忽然就難過起來了？」

  店小二一下子就興奮了，他問道「難道你以前就叫明媚嗎？」

  月塵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如果她否認自己以前叫明媚，那麼她不是應該知道自己到底叫什麼嗎？所以她點頭又搖頭，讓店小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店小二卻高興的手舞之足蹈之，他想他給這傻姑娘起的這個名字一定與她的過往有關，不然她不會有情緒上的反應了。這樣的話，可真是天意如此了，可見人的命數都是上天冥冥之中註定的了。

  店小二殷勤地服侍完她後，又噔噔噔地跑到樓下，已是下午時分了，店裡的夥計三三兩兩地開忙碌起來了。他的心情格外的好，所以他是喝著小曲兒在櫃檯盤算著今天收了多少錢，來了多少客人，有哪些房間需要打掃了，有哪些客人要退房了，還要退給別人多少押金。

  他不認字，卻撥得一手好算盤，那算盤珠子的聲音往日他聽起來都是極為聒噪，極為不耐煩的，現而今，他再聽那「嘩啦啦」的聲音，猶如聽到婚禮上那一聲又一聲的炮竹聲一樣，聲聲入耳，聲聲入心。

  客人稀稀落落地來了又走，走了又往，他的腦袋裡、心裡裝得再也不是那些摸起來軟潤溫涼的銀錢了，而是那大紅的綢子，那熱門土的人群，那欲語還休的嬌怯。他今年二十歲了，虛歲二十一歲，可是他只看見過女人，連窯子都沒有去過。

  女人的手他都沒有真真切切地看過一次，當然他母親那雙乾枯粗糙的手他倒是看得夠了。他想，等他成了親，一定不會讓這傻姑娘幹活的，那像人的乳汁一樣白皙的雙手怎麼能拖得起那粗重的農具？那嬴弱的身軀又怎麼當得那泥濘的田地？想到這裡，他幹活的勁頭又足了。

  傻就傻了點吧，只要聽話，也就好了。

  他恨不得老闆立馬前來，他要趕緊請假帶著他的表妹回家讓他的娘親看一看，好早一點定下這門親事。

  一想到親事，他的臉又紅了，再想起那成親之後妙不可言的事來，他的手都微微地顫抖起來。

  他想了那麼多年的事終於在這樣一個午後，毫無預兆地發生了，他一輩子也不會想到他會娶一個漂亮的老婆，因為從小他娘就告訴他，他幼時便沒有了爹，所以他們家很窮，至於娶媳婦嘛，只要對方肯同意，高的、矮的、肥的、瘦的、寡婦什麼的他都會來者不能拒。有人能願意與你在一個破屋子裡生活，那就是你爹在九泉之下保佑你了。這是他娘的叮嚀，可是現在是這樣一個可人的大姑娘，讓他如何靜下心來？

  這一下午，他都是飄在雲端，滿腦子裡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他的心暖暖的，頓時覺得這生活有了滋味，人生有了最美好的期待。

  所以當鳳來客棧的老闆剛剛走近店裡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店小二。

  他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一向沉默寡言表情如面癱的秦二狗，看著他滿面春風一臉紅光的樣子，他好奇地問道「今天生意很好嗎？」

  秦二狗咧咧嘴，露出黃牙板子，笑道「今天生意還不錯，淨賺了十兩銀子呢。」

  店老闆若有所轉地「哦」了一聲，他向前走去，俄爾，又回過頭來，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秦二狗憨厚地嘿嘿地笑道，整個下午他的嘴就沒有合攏過，那巨大的興奮像具有特別的力量似的，讓他笑得不能自抑。

  他答道「老闆，我想請個假。」

  店老闆又愣住了，這個秦二狗自從十歲來這個店裡，從來都沒有請過假，今天這是怎麼了？他第一個念頭便是難道他的娘駕鶴西去了？

  可是如果真的是他的娘故去了，他不可能如此高興。能有什麼事讓一個二十歲的青年笑得像個白痴呢？自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