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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往事

2024-06-02 18:12:32 作者: 規劃失憶

  現在豐景明白了,所有的不合常理的現象都有了很好的解釋。

  他默默無言地發了一會兒呆,那個可憐的被姦殺的小姑娘,還有後來幾個被眼前這個青年禍害的小女孩,他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突然「嘭」的一聲,他手裡的酒杯被他生生地捏碎了。

  此時,他真想把那些玻璃的碎片一把塞進對面那個醉熏熏的人的眼睛裡,鼻子裡,嘴巴里,心臟里。

  姦殺了小女孩,他竟然還能這麼鎮定自若地活了那麼多年,他竟然只是怕死。

  他第一次痛恨上天只給男人某些東西,卻不給女人用以鉗制那些東西的武器,真是不公平。他心裡更加同情無路可走而來到他這裡跳艷舞的姑娘們,他心裡也更加厭惡自己沒有能力妥善地安置那些可憐的姑娘們、女人們。

  他嘆了口氣,面前的這個人暫時他還不能殺。他是個做事謹慎的人,不把事情搞得清楚透徹,他絕不會輕易地行動。

  

  那青年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口水流了出來,他看到他這個樣子,心裡更加嫌惡幾分。

  但是他還是忍著噁心,叫來了隨從,吩咐道「把他送回他的房間裡去,同時看看他身邊都是些什麼人圍著他,他那邊一有風吹草動,馬上來告訴我。」

  隨從問道「要保護他嗎?」

  他沉吟了一會兒,皺起了眉頭,自嘲地說道「難道我要保護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嗎?呵,真是好笑極了。」

  隨從不解地問道「公子,我們該怎麼做?」

  他想了想,說道「這個人對我還有用,且報告給我再作決定吧。」

  他站在窗前,雪花還在飛舞,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是大,又是綿綿不絕的。他的房間裡有暖爐有炭火,有香噴噴的肉,醇香的酒水,可是那些農民們呢?那些家境貧寒的人家呢?這大雪下一半個月之久了,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因為這場綿綿無絕期的雪而生離死別了。

  人間,從來沒有真正的公正可言,就像這雪花,同一個天地,同樣的雪花飛舞,可是有的地方積雪厚重,有的地方竟然只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人間,又何嘗仁慈過?你看,大雪之中,那些無法覓食的動物,那些貧家的人們,哪一個不是在天寒地凍之中瑟瑟發抖?再看外面的世界,一片肅殺,可是屋內,一片祥和的玩樂之象。

  人間,就像西西弗斯永遠也推不完的石頭一樣,痛苦永遠不會離開,他看了看自己沒有了雙腿,再看一眼輪椅上搭著的毛毯,他無奈地笑了笑,睡夢中猶記得少年時逐鹿狩獵地時的酣事啊,那時候的自己意氣風發,騎馬射箭,這種記憶他永遠不想再回憶了。如果沒有經歷過美好,那麼他永遠不會痛苦自己現在的悽慘;可是回憶那麼美,他曾經也是俊朗的少年,曾經也知道雙腳站在堅實的大上的美好;曾經他也夢想過自己像鳥兒一樣看遍山山水水,可是現在一把輪椅就是他的全部世界。

  他只能黯然地面對自己慘澹的人生,他真想把自己灌醉,醉了就不會想很多事,沒有夢,沒有回憶,沒有廝殺,沒有過往,只有現在。只有這樣,他才不會感到痛苦。

  可是他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把自己灌醉呢?他已經沒有了雙腿,絕不會再讓自己連命也丟掉的。

  這個世界上,對不起他的人統統要付出代價,儘管那些殘害他的人全部死了。他不但殺了他們,還殺了他們全家,他這麼善良的一個人,可是他連剛出生的嬰兒都殺了。

  那一夜,真是他人生中最後的快樂的時刻了。

  他一襲黑衣,他騎在馬上,馬背上放著特製的輪椅,他親自用劍尖劈開了那個粉嘟嘟的嬰兒。

  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那雨水打在他的臉上噼噼啪啪地生疼,一直疼到他的心裡。

  他的馬踏在被血染紅的雨水當中,他麻木地向前走著。回到家裡,他三天沒有開過門,沒有開過窗。

  三天後,他如獲新生一樣,面帶微笑地管理起了他為了復仇一手創建起來的暗夜中行走的人。

  沒有人會知道現而今的他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然而他自己也在努力地忘卻這件事,他的意識里那是另一個人做的,不是他,絕不是他。

  再說是不是他已經不重要了,因為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已經在痛苦地過著他的未來的日子。他永遠也不會真正地開心,哪怕大仇得報;哪怕賓朋滿座。

  他常常因為別人的不開心而頃心交談,可是沒有人發現其實他更不開心。

  是啊,一隻鳥兒如果失去了翅膀,他又怎麼能開心得起來呢?

  他把玩著酒杯,思考著問題。他的眉頭越擰越緊,畢竟景豐園裡還住著失憶的月塵,那道士給的藥真的有效嗎?真的會讓一個人永遠地記不起自己來自何處,又將向何處去嗎?

  那道士又是誰?為何要給他藥?那道士應該明知道他買藥絕不是給他自己用的。

  這世間上的人真是一如他自己這般莫名其妙。

  景豐園裡,月塵正像一個小女孩那樣逗弄著大黑狗,那黑狗個子高高大大,跳起來有半人高。本來它是不讓月塵摸的,可是那是序光的狗。

  她只看到狗,卻再也沒有看到那條小花蛇。

  她問過序光,「狗身上不是有條蛇嗎?」

  序光無奈地笑笑說道「蛇是會跑的,又不會總跟著狗。」

  「那你知道小花蛇去了哪裡嗎?」

  「我又不是狗,當然不知道了。」

  「唉呀,我好想摸摸那條小花蛇啊。」她邊說邊用手撫摸著大黑狗的眼睛、嘴巴,大黑狗用探詢的眼光看著他的主人序光,那意思仿佛在說我要不要讓她摸啊?序光總是溫柔地摸摸狗頭,偶爾把手伸到狗腿上,輕輕地捏幾捏,捏完之後,他總是心疼地說「小小又瘦了啊,你看,腿上都沒肉了。以後這小小交給你了啊,你可記得他是吃肉的。」

  月塵笑道「我知道啦,知道啦,就算我不吃,我也會好好餵他的。」

  序光滿意地笑著,他不在的時候有小小陪著她,他的一萬分的心總算放下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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