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丟失的玉蝴蝶

  不知走了多久，月心只覺得自己的肚子好餓，用前胸貼後背來形容都不足以飢餓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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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突然發現，馬車不再搖晃了，空間似乎一下子變大了。

  每一次當她面臨一個陌生的環境，或者對現實產生懷疑的時候，她都會習慣地摸一摸那柔潤冰涼的玉蝴蝶，現在她對這樣寬敞的環境以及不再是臭氣熏天的空間都產生的巨大的懷疑，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於劃她習慣性地去摸一摸玉蝴蝶，這一摸，她霎時醒了，也證實了她不在夢中，這是現實，

  玉蝴蝶不見，她摸遍了全身都找不到那一塊玉蝴蝶。

  她猛地站起來，因為飢餓，也因為她長時間昏睡的緣故，站起來的瞬間，突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幾欲暈倒。

  她強自鎮定心神，剛想大聲問道「誰拿了我的玉蝴蝶？」

  此時她才知道這句話她是喊不出來的。

  幾個媳婦姑娘們一個個地手捧洋瓷大碗，嘴裡還吸溜著幾根麵條，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媽媽說，如果你醒了，叫你吃飯。」一個媳婦模樣的人說道，邊說邊把一碗漂著幾根青菜的麵條推到她的面前，青菜之上還浮著幾點油星。

  擱在平時，她是瞧不上這樣的飯菜的，在無岫山莊，小雞吃得都比這好。

  可是她深刻地嘗試到了飢餓的滋味。

  所以，她把要問的話咽了下去，接過那一大碗麵條，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吃完麵條之後，碗裡還剩下半碗湯，她想也沒想，竟然一仰頭，把那半碗湯也喝得乾乾淨淨，這些動作一氣呵成，完了，她抬起袖子就把嘴巴抹得乾乾淨淨。

  做完這些之後，她一下子愣住了。

  離開無岫山莊不過一年有餘，她從一個淑女變成了村婦的樣子，什麼時候她竟然吃麵條連水也要喝掉，飯後不再是用茶水漱口，不再是用絹帕把嘴角拭淨，反倒是現在這個糙漢的樣子，丟下碗的時候，她自己也愣住了。

  這樣子的自己還是藥材車旁邊那個一臉羞怯的丫頭嗎？

  她忽然失去了再找洛川的勇氣了，這樣子的自己，再見之時又會是何種光景？

  不，至少我要把他的玉蝴蝶還給他。

  她這樣安慰著自己，於是想起了那丟失的玉蝴蝶。

  她站起身來，吃飽了緣故，她的頭不暈眼不花了。

  屋子很寬敞，總共有二十人左右，大家還是一臉麻木的表情，就像菜市場等著被別人挑選的白菜一樣。

  整個屋子裡只見人不見行李。

  她悄悄地問旁邊的人問道「我們的行李呢？」

  對方嗤笑著說道「怎麼會有行李呢？像我們這種人家把女兒賣了怎麼還會給行李呢？恨不能把身上穿的衣服一起扒了去才不至於賠本呢。」

  她固執地回答「我帶的有包袱的。」

  「哦，我想起了，你是半路上上車的那個姑娘吧？你是被拐來的？」對方試探著問道。

  「我，我不過是要順路一起走的，跟你們不同。」她紅著臉低聲說道，她在心裡暗暗地嘲諷著自己，有什麼不同呢？你還不是一口氣吃完湯湯水水的麵條，還順便一口氣把那湯都喝得乾乾淨淨了嗎？

  她心裡雖如此說，面上實不願承認這一年多來的餐風露宿已然讓她沒有了小家碧玉的形象了。她在心裡暗暗地發誓，一定要把粗俗的生活對她的影響改正過來，下次不管有多餓，她絕不能允許自己再如此仰頭把麵湯水喝乾的情景出現了。

  「哈，還順路呢。姑娘，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與你初時穿得一樣還是不一樣。」一個年齡稍微長一點的姑娘說道。

  這時，月心才想起看看自己的身上。

  果然，衣服變了。

  她明明穿得是上好的絲綢衣服，現在她的身上和大家穿得一模一樣了，都是藍布的褂子。

  只不過她身材略好一些，面目略清秀，所以那粗布衣服套在她的身上倒更顯得她的清秀與靈動了。

  「這是怎麼回事？誰給我換的衣服？我怎麼毫不知情？」她吃驚地問道。

  「嚷什麼嚷什麼？」一陣涼風伴著被推開的門還有一個穿著花花綠綠的老媽媽，她臉上抹著腮紅，血約的嘴唇讓人懷疑她是不是剛剛吃了一個嬰兒。

  她的髮髻上誇張地戴了一朵大紅花。

  「你嚷什麼呢嚷什麼？」她進來準確無誤地選定了月心這個目標來揚威立萬。

  她一把擰起她的耳朵，一邊嘟嘟嚷嚷地問道「你吵什麼呢？吵什麼呢？」

  「你把我擰疼了。」月心無力地反抗道。

  「我擰你算什麼，我還要打你呢。」說著她鬆了手，雙手叉著腰，活像母夜叉。

  「我跟她們不一樣的。」月心紅著臉解釋道。

  「怎麼個不一樣呢？姑娘們到了我這裡都是我花錢買的，都是一樣的，你以為自己長了一張狐媚的臉就想與眾不同了嗎？我呸。」說著，她朝地上吐了一痰。

  「我只是搭個順風車，把我的包袱給我，還有，你們誰給我換的衣服，把我的玉蝴蝶還給我。」她站起來，大聲地說道，「我跟她們不一樣」

  她再次重申道。

  「喲，口氣不小，敢情你是哪家的大家小姐？」那媽媽叉著腰圍著月心轉著圈說道。

  「你把東西還我，我有錢。」月心想起了無岫山莊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黃澄澄的金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毫不膽怯。

  「喲，人不大，口氣不小嘛，媽媽我是沒有見過錢的人嗎？」她頓了一會兒，說道「玉蝴蝶？什麼玉蝴蝶？」

  「我身上戴的那塊玉蝴蝶。」她再一次重申道。

  那老媽媽把手伸到懷裡摸出一塊玉來，「你瞧是不是這塊？」

  她把玉舉得高高的，但是那展翅欲飛又似翩躚起舞的蝴蝶是月心再也忘不了的。

  她高興地跳起來，想要伸手去夠那塊玉蝴蝶。

  可是那媽媽把手一縮，仍把玉蝴蝶放進自己的懷裡。

  「切，你還要想回去嗎？可能嗎？」她鄙夷地看著一臉錯愕的月心，冷笑著走開。

  月心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上她，厲聲說道「包袱你可以拿去，玉蝴蝶你必須還我。」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哭泣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