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發現

  因了那欣芹公主的血，洛川的身體明顯得好轉起來了，才三日，他已然能起身走動了，四下里無人，他一邊舒展著筋骨，一邊到處轉悠著。這一日天氣晴朗，狩獵地里連空氣中都帶著一絲甜甜的氣味，

  月塵陪著老人背著小竹簍去山裡挖一些野菜和草藥，老人總是絮絮叨叨地跟她講倚夢的事情，比如倚夢挖藥的時候喜歡先把藥材撫摸一下，安慰一番再下鏟去挖；倚夢從來不會一下子把一塊藥材都挖完，她總會隔一株挖一棵，她說這樣的話，那些藥草們就不會太傷心了，因為還有同類可以溫暖，如果把它們一下子全都挖完了，那麼它們再也不想生長了；倚夢還說每一次她挖草藥的時候都會在心裡對那些可愛的植物們說挖它們是為了治療更多的人，它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倚夢在醫術上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比如她已經能分得清一年四季用藥的區別，甚至比她的爺爺更加細心……

  月塵知道老人是把自己的一腔思念都傾注在這些瑣碎的小事上，她認真地聽著，每每看到老人眼神中倚夢還活著的希冀她的心都為之振動。

  直到她們下山回家的路上，老人愉快地說道「啊，終於可以報仇了，沒有人能隨便傷害我的夢兒，她死了，所有傷害她的人都要死。但是官府不判她死刑，我只好自己來了。知道嗎？你們來的那一天，我正是傷心的時候，因為夢兒離開我三年了，我這個孤老頭子一身的本事還沒有找到合適的傳人呢。本來我所有絕學都打算傳授給夢兒的，可惜啊，天妒紅顏。欣芹必須死。可是要殺死她的時候我內心也是矛盾的，她死了，夢兒也回不來了，不如讓她再去禍害別人，總有人可以殺死她的，可是為什麼要讓我來當這個惡人呢？我殺了她沒有人會知道，可是我的良心會記著啊。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當我知道那個垂死的年輕人就是琉璃國質子月脂國的洛川王子後，我心裡便有了打算。」老者背著藥簍，長長地嘆了口氣。

  夕陽西下，遠處的雲彩如血。

  這幾日的相處，月塵深深地知道了倚夢的死對老人是一個多麼大的打擊，她心裡也覺得欣芹該死，也暗暗決定一定要幫老人查找那個無恥之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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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小木屋的門，他們倆一下子都呆住了，洛川臉色蒼白地坐在桌子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月塵和鬚髮皆白老人。

  他咬牙切齒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人間地獄嗎？你」

  他站起來，指著老人問道「是魔鬼還是劊子手？是慈祥的老人還是戴著面具的惡徒？」月塵跳到老人面前，一把拎住洛川的衣領說道「你胡說什麼呢？老爺爺救你了，你知道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呢？」

  洛川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她，那眼裡似要噴出火來，眼眶通紅，他退後兩步，刷地抽出手中的長劍，叫道「救我？拿我姐姐的血來救我？把琉璃國長公主囚禁在不見天日的地牢里？你視王權何在？你視琉璃王何在？你這這樣對待一個弱女子用心何在？」

  他一連串問出一堆問題，老人卻只是淡淡地問一句「你去過地牢了？」

  「是。」洛川從牙縫中蹦出這句話來。

  「誰允許你去的？」老人一邊放下背上的藥簍一邊淡定地問道。

  「我不去地牢怎會知道你是如何地齷齪？」洛川血紅的眼睛瞪著老人，月塵也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他會突然對老人動手。

  然而老人卻仰天大笑道，「果然是蛇鼠一窩啊，果然如此啊，我又何必如此慈悲？」

  他再一轉身的時候，臉上那安靜慈祥的面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憤懣仇恨的臉，「我該把你們全部殺掉。」

  他聲音冰冷地說道。

  月塵解釋道「爺爺，不是的，你一定誤會了。洛川，他，他不知道倚夢的事，畢竟那時候的他在昏迷中，他什麼也不知道，他一定是誤會了。不知者不為罪，爺爺，你給我一點時間我慢慢解釋給他聽。」

  她扯著老人的衣袖哀求道，老人甩下衣袖，揚長而去。

  只剩下月塵和洛川，她看著洛川問道「你瘋了嗎？」

  洛川止不住地顫抖道「我沒瘋，如果你看見你的姐姐如此悲慘你能怎麼做？你能心疼孌童花橋里的那些孩子，為何不能心疼我的姐姐？」

  「你的姐姐？那是罪由應得。」月塵轉過身，眼前又出現了小小的倚夢跑向裝病的欣芹身邊，然後欣芹把她制住，其餘的場景她再也不要想了，她使勁地搖了搖頭，「不，洛川，這次是你錯了。」

  洛川還要不依不饒地說些什麼，她一個銀針飛過去，準確無誤地扎到洛川的睡穴，他像倒栽蔥一樣「咚」地一聲倒在地上。

  月塵本想去把他扶上床，可是看看他剛才那一副不分清分皂白的模樣，她嘆口氣，任由他睡在冰冷的地面上，袖子一拂，去找老者了。

  一方小墓，墓周圍是各色的花兒青青的草，有蜻蜓在葉梢，有蝴蝶環繞，除了青青的墓地外，一位老人雙腿盤坐在墓旁，他的眼睛微閉，長長的鬍鬚在微風中微微地搖，那一頭白髮在黃昏中格外地刺眼。

  這一幅畫面讓月塵看著淚濕滿襟，這世上原本不應該有如此多的哀傷，原本倚夢可以陪著老人朝看旭日東升，暮聽夜鼓遠吟，而如今只剩下孤獨的老人獨自對著長滿青草的小小墓地哀傷。

  她抹乾眼淚，走到老人的跟前，輕輕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爺爺，我已經讓他入睡了。倚夢的事有空我會告訴他的，我不放心你，所以就出來了。」

  「我救他僅僅是因為我不了解他，我以為他會比其他的王子王孫們善良正直，畢竟他有著質子月脂國的經歷，作客他鄉，兩國之間稍微有一點微妙的問題自身的安危就成問題。他有過這樣的人生經歷我想他一定會推己及人，做一個好人，哪成想卻是這麼一個是非不分，恩怨不明的混球。」

  「爺爺，他一直在月脂國，第一次見到自己的姐姐又是在那種情況下，難免會有想法，也可能他的姐姐並沒有對他說實話。」她手裡撥弄著青草說道。

  「我要她快點死。」老人咬牙切齒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