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洛川

  終於到琉璃國了，他戴著農民用的斗笠，穿著麻布衣服，再也不是那個風流倜儻華服錦衣的少年郎了。

  

  他餓了就在路邊找個攤子吃飯，困了就找一個流浪漢睡覺的地方悄悄眯一會兒眼。他一路流浪來到琉璃國，沒有人在意這樣一個邋遢的人會是琉璃國未來的王。

  現在他正走在官道上，官道上只有一個老農用幾個木頭支了一個茶水攤，他坐在那裡看著秋老虎似的日頭暴烈地曬著大地，他的額頭上、身上都是汗水。

  這時候官道上並沒有人。

  那老農幹完活，拿個扇子坐在他的面前看著他，沒話找話地說道「客官，這是打哪裡來呀？」

  他喝了一口棕黑色的茶水，壓低嗓子說道「我從月脂國來。」

  那老農毫無吃驚之情，繼續問道「這幾天官道上的人走過一撥又一撥，都是與月脂國有關呢。」

  「哦。」洛川拖長聲音「哦」了一句。

  「你聽說過洛川王子嗎？」老農把手臂橫放在桌子上，頭向前傾，低聲問道。

  「聽說過，琉璃國的質子嘛，在月脂國里，這個消息是家喻戶曉的，沒什麼好隱瞞的。」他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老農繼續說道「最近各路人馬都在找這個洛川王子呢，月脂國在找，琉璃國也有人在找。」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洛川的表情，可是洛川的帽子帽檐壓得很低，他無論怎麼看也看不清帽檐底下的那張臉。

  於是他把撐在桌面上的手挪得離洛川更近了，他把頭低下來，繼續問道「年輕人，你不好奇嗎？」

  「好奇什麼？」洛川故意問道，同時他的手也摸住了放在桌子上的用舊布包著的像火柴棍子一樣的東西。

  「你包的是什麼寶貝啊？」老農又放鬆了心情，不經意地問道。

  洛川摸出紋銀，擱在桌子上，冷冷地說道「茶水錢。」

  「哎，客官，客官，不聊一聊麼？」他一邊收起銀子一邊問道。

  洛川站起身，把帽檐拉得更低了，「我喝水給錢，其餘的不想談。」

  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你走得了嗎？」

  伴隨著茶碗破碎的聲音，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冒出了幾個彪形大漢來。

  他們團團把洛川圍住，不遠處響起了動聽的歌聲，那是笛子的聲音，好聽極了。就像一個小朋友在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把牛兒放在山坡上吃草，她悠閒地坐在落日那婷婷娜娜的光影里吹奏著一首極為動聽的歌謠，這聲音穿破灼灼烈日，讓聽者心裡頓為寧靜與舒適。

  洛川望向遠處，仙樂似乎從天上傾泄而下，他什麼也看不到，除了身邊幾個身著勁裝的莽漢。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攔我去路？」他沉聲問道。

  「所有過路的青年男子我們都要徹查一番。」有人回答道。

  「為何？」

  「休問」

  「如果我拒絕呢？」他低聲問道。

  「沒有人能夠拒絕。」

  「亮兵器吧。」他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忽然一個小女孩像一陣颶風一樣，嗖地滾了進來。

  笛聲停了。

  小女孩站在中央，手持一柄通體綠瑩瑩的笛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那少年手持一柄長劍，著灰色衣服，小女孩著青翠色的衣服。

  兩個人看起像天上的仙童一樣。

  小女孩滾進來之後，一隻手叉著腰，盯著洛川問道「你是洛川嗎？」

  圍著他們的人聽到「洛川」兩個字個個神情為之緊張，為之興奮。

  「是會怎樣？不是又會怎樣？」洛川心裡厭惡至極，沒想到這個在無岫山莊有過一面之緣的小女孩也跑過來湊熱門了，她身旁的那個男子是誰？小小的她怎麼會卷進這些是非里來？

  她那么小，不應該啊。

  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好吧」小女孩鬆了口氣說道，「我在等洛川，不過洛川不會一個人走的，他們是一群人，有男有女，我猜你也不是。不過你運氣不好。」

  說著，她看向身旁的少年，問道「沐同，我們該怎麼辦呢？」

  那灰衣少年柔柔地看著她，目光里全是深情，他說道「一切都聽你的安排。」

  小女孩又朝著洛川說道「你的運氣真是糟糕透了，你什麼時候從這裡經過不好呢？偏偏在這段時間裡。你不知道在他們手中已經有多少青年男子喪生了。」

  說完她嘆了口氣，「你們就為了找個洛川，還要殺多少人呢？」

  那勁裝莽漢怒道「要你小娃娃多嘴？這些日子你沒少攪擾我們的事情，你若再不滾，休怪我無禮。」

  小女孩拍手大笑道「你們什麼時候有禮過？沐同，你來告訴我他們什麼時候有禮過。」

  那沐同似乎眼裡只有小女孩，再也沒有其他人了，他附和道「他們不但沒有禮貌還不講理，只有我月琴才是最講理的。」

  小女孩聽了這話極滿意地笑了，「這就對了嘛，可是本姑娘今天見這小哥哥怪可憐的，今天拜託你們放他一馬，可好？」

  圍住他們的莽漢不再跟也廢話，六個人同時出手，小女孩當真也了不得，只見她像貓兒一樣左衝右突，不一會那六個人發現他們的褲子腰帶都解開了。

  他們拿手提著褲子，再也不敢亂動了。

  其中一人破口大罵道：「好不要臉的小娃娃。」

  小女孩拍手笑道：「你們才不要臉呢，一群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女孩算什麼呢？」

  洛川拿著他的包裹，上前對著小女孩深深一揖道「多謝小姑娘相助，只是請小姑娘早日歸家，江湖路遠，人心難測，不可過於貪玩。」

  月琴絲毫沒有在意他說話的深意何在，她正在得意自己今天又捉弄了那些守在茶水檔里專抓青年男子的那些人。

  她看著他們抱頭鼠竄的模樣，真的有一種豪氣頓生的感覺。

  她已經習慣了被她幫助過的人對著她千恩萬謝，對於洛川的道謝，她敷衍地笑笑就和沐同一起手拉著手走開了。

  她哪裡知道眼前之人正是她苦苦尋找的洛川，直到她們走遠了，洛川才騎上馬，繼續向前走去。

  他的心裡存著疑惑，卻不敢輕易拿自己的身份冒險。

  他不知道尹枝現在在何處，不知道月塵和序光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