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陳丫的獨白

  終於回到家了，又見到了娘親和兄弟姐妹，還有仙女姐姐給的一錠銀子，這一錠銀子在她們這個普通的農家可以管兩三年呢。

  爹爹在外面打魚還沒有回來呢，離家好久了，真想家啊。

  想家裡香噴噴的糙米飯，想兄弟姐妹們在一起時的開心時光，現在這一切終於又回到了我的身邊來了，雖然我感覺自己對不起仙女姐姐，可是月琴那麼厲害，她一定會沒事的，對吧？對，她一定會沒事的。

  想到這裡，我是不是應該幫娘親做些什麼呢？我離家這麼久了，我一回來娘親只是哭，什麼也不和我說，這哪裡能行呢？不，不，不，我有滿肚子的話要和娘親講呢。

  於是我來到了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幾塊土坯壘起的能遮風擋雨的地方而已。

  娘親正彎著腰，穿著油光發亮的衣服在添柴，我能幹些什麼呢？

  於是我跑過去幫娘親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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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親欣慰地看著我，啊，我真開心。逃離了魔窟，還能再得已見那些最親的人真是再好不過了，再加上仙女姐姐還送了我一錠沉甸甸的銀子，我親眼看到娘親接過銀子的時候手都在發抖呢。

  娘親在笑，我也在笑。忽然笑著笑著，娘親就問我這些日子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也不跟家裡說一聲？

  我愣住了，我該怎麼說呢？說來話長，可是娘親會相信嗎？

  整件事情於我就像做夢一場，可是我要怎麼解釋呢？

  看我抓耳撓腮的樣子，娘親的笑容也沒有了。

  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等下你爹爹回來了，要是問起你，你要怎麼說呢？

  她發愁地嘆了口氣，我也嘆了口氣，是啊，要怎樣跟爹解釋呢？解釋這件事情本身不難，就難在如何讓爹爹跟娘親相信呢？這個問題可真是難住我了啊。

  於是我想先告訴娘親吧，看看娘親是什麼反應。

  於是我把那些日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娘親，可是娘親一臉茫然地看著我「世上真的有這樣的人？你騙了她她還給你銀子？」

  「是啊是啊。」此時我的真是後怕沒有讓仙女姐姐親自送銀子過來，可是現在後悔又有什麼用呢？畢竟仙女姐姐已經走了，已經去找月琴了。月琴真是幸福啊，她不但能救了自己還能有一個如此牽掛她的師姐，要是我也有師姐，我該多幸福啊。

  可是想這些有什麼用呢？

  娘親已經開始流淚了，她說「丫丫，你不要撒謊，你編的故事，為娘的一點也不相信。」

  娘親，你這是怎麼了？我真的沒有撒謊啊。真的沒有啊。

  我慌了，娘親為什麼不相信呢？

  她不相信山谷，不相信仙女姐姐，難道也不相信她的女兒嗎？

  「丫丫，說，是不是因為家裡窮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啊？」娘親又哭哭啼啼起來，惹得我的眼淚也忍不住往下流，可是與家人見面是開心的時刻，我多不想流淚，但是沒有辦法，娘親哭了，如果我不哭的話，是不是顯得我太鐵石心腸？

  「我，我沒有。」我努力辯解道，心裡想著即便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那也是沒有辦法啊。我是被擄去的，不是自己去的啊。

  「可是丫丫，你知道村子裡人怎麼說你嗎？」娘親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我不喜歡娘親皺眉頭的樣子，因為娘親皺眉頭的時候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了。

  我不要娘親變老，我要娘親永遠年輕，哪怕不漂亮，也要年輕，年輕的娘親可以永遠看著我，看著我慢慢長大。

  可是村子裡的人會怎麼說我呢？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於是我搖搖頭。

  娘親又嘆了口氣「他們說你因為太想要一個漂亮的頭花，跟別人跑了。」

  娘親說完低下頭沉默了起來，我呆呆地看著娘親，這麼低劣的諾言她看不清楚嗎？

  可是娘親後來又說了一句話，這句話讓我猶如墜入冰窖，「村子裡有人親眼看見你上了別人的馬車，與別人一起跑了。」

  啊，有證人看見呢。

  我想哭，在那些黑暗的日子裡我沒有哭，我咬緊牙關，等著與家人相會的一天；在兩個同伴慘死的時候我沒有哭，我想堅強就一定會迎來明天。

  是的，我堅強地撐到了最後，可是怎麼辦呢？

  那些流言該怎麼辦呢？

  其實沒有那些流言我也不是大家口中的好孩子了吧？而是像那些嫁不出去的妓女一樣可惡吧？

  我努力地搖著手，搖著頭，企望娘親能夠理解我。

  可是外面的腳步聲傳來，兄弟姐姐們高興地告訴爹爹，我回來了，還給家裡帶了一錠銀子。

  但是爹爹並不高興，他去堂屋沒有見到我，馬上猜到我在廚房。

  他拿著魚叉，看到我，他凶神惡煞的樣子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

  他的雙眼紅通通的，他的臉也變成了青色，像怪物一樣盯著我。

  良久，他才從牙縫裡蹦出一句話來「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快從我家裡滾開。」

  娘親抽抽咽咽地哭泣著，我看向她，她不敢抬頭看我，只看著地面。

  我聽得到她的抽泣聲，但是我看不見她的臉，我不知道她此時心裡是失望還是憐憫。

  我強自鎮定心神，我冷靜地問著爹爹「爹爹，女兒做錯了什麼讓爹爹這般厭惡？」

  爹爹拿著魚叉的手青筋畢露，他的手微微地顫抖著，「你再不走，我就打死你一個不要臉的。」

  他繼續惡狠狠地說道。

  「女兒要走也要爹爹把話說明白。」我固執地堅持己見。

  爹爹最終沒有打我，他舉起的錢叉落在半天空中，又無奈地擲在地下。

  「你跑了之後我們全家在村子裡就再也抬不起頭了。你大姐的婚事也被親家給退了，你哥哥的媳婦也被親家給退了。你說，你說，你呀你。」爹爹說著猛一跺腳就走了。

  啊，我終於明白了，怪不得我回來的時候哥哥沒有抱我，姐姐沒有笑容，她們只是客氣地說一句「啊，丫丫，你回來了啊。」

  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是了，因為了我的緣故他們的生活也遭受了災難，可是這是我的錯嗎？

  我只是被人擄走的，我吃的苦受的罪，誰也看得見呢？

  我現在回來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啊？

  我，我，我不活了。我真的好難過啊。

  娘親，娘親，你也不相信我嗎？

  可是娘親只是低著頭，哭泣著，看著空無一物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