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十四

  他們當然沒有找到，只找到了幾具模糊的屍體。

  屍體那麼醜陋，當然不可能是月心心中的洛川公子。

  只是片刻之後，一陣風吹來，煙消人散。

  有衙役過來，叫來仵作，把幾具亂七八糟的屍體抬回衙門裡。

  而月心和青代沿著零落的殘餘的火

  屑去尋洛川的蹤跡，當然他們什麼也沒有尋到。

  只看到了因為狂奔撞在牆上死去的馬匹，還有幾具臉上帶著醜陋疤痕的黑衣人。

  月心記得這些是那天來到無岫山莊的衛士們。

  衛士們死了，那洛川呢？

  此時邊境小鎮唯一的娘娘廟裡，那裡供奉著送子觀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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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里八鄉希望生得一兒半女的虔誠的少婦們都來這裡祈願還願，傳統的人丁興旺的觀念讓這座娘娘廟裡香火鼎盛到現在。

  尹枝、柚美還有兩個衛士一起逃到了這裡，尹枝總是在緊急的關頭丟了她的洛川表哥，這次也不例外。

  她們躲進廟門的後堂，有守廟的道姑走出來，深深一揖「阿彌陀佛」，雙手合十。

  尹枝拿出一張銀票雙手合十地遞進去。

  「借貴廟一用，請娘娘成全。」那道姑接過銀票自然是喜不自勝。那些廟裡的道姑看起來道貌黯然，其實不過是騙些善男信女的錢財以滿足她們的男盜女娼而已。見了尹枝這樣大方的金主，她們自然是巴結還來不及怎會拒絕？

  當下就把她們引進安靜舒適的後院。

  不一會兒就有小道姑把茶水、糕點一應俱全地端了上來。

  尹枝驚魂未定，剛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與大火中突然殺出來的黑夜羅剎讓她的心臟撲通通地跳個不停。

  那一刻她是真的慌了，她揮舞著她引以為傲的綠色的蟒蛇鞭，煙霧濃重，馬叫聲、車子的碌碌聲，再加上周圍人多的嘈雜聲，她不知道敵人會從何處向她襲來，她更不知道她的鞭子要向何處飛去，她完全亂了陣腳。

  好在柚美膽大心細，她一路護送著她逃到了個廟裡，其間她不知道替她擋了多少暗器與利器的傷害，她自己傷痕累累，只要她不死她不會允許她所保護的公主受到任何傷害，這是她對王妃的承諾，也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直到坐在舒適的娘娘廟的後院裡，尹枝以為這會是終結，她沒想到這裡只是開始。

  她坐在那裡喝了一口水酒，面容悲傷地問柚美道「洛川哥哥呢？他沒有跟上來嗎？」

  柚美凝重地搖了搖了頭。

  他們本想到了街市把藥材賣掉，回到客棧再喬裝一下扮作去琉璃採購的商人再進到琉璃國去，哪想到剛剛出街便遇上大火與偷襲。

  她用雙手握緊了杯子，現在她的情緒已然平靜了許多，「我們暫時在這裡安下身來吧，一定要找到洛川哥哥，不然，我們去琉璃國毫無意義。」

  柚美立在她的身旁，心疼地看著她「公主，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吧？」

  小道姑識趣地說道「本廟有靜室專供像姑娘這樣的恩客住宿的，姑娘看是否滿意？」

  「好吧。」心情煩亂的尹枝放下水酒，起身跟在小道姑身後，柚美跟在她的後邊，兩個黑衣衛士跟在柚美的後面。

  「公主好好休息，我們三個會在外面守著。」

  「其餘的人呢？」尹枝悲哀地問道，自從出宮以來她所帶的人慢慢地減少，她再也沒有剛出宮時那種意氣風發的蓬勃朝氣了。

  「公主，我們的命生來就不是自己的，我們的存在的意義就是能夠為王妃效勞，能夠為王妃去死是我們每個人最終的宿命。包括我，如果能為公主粉身碎骨，將是我無尚的榮耀。」柚美慷慨激昂地說道。

  尹枝點點頭，拉上門，看著那鋪著藍色條紋的床，眼淚撲嗽嗽地落下了。自己現在尚有一安身之處，洛川呢？他手無縛雞之力，不知忙亂之中又會怎樣？

  想到這裡，她又拉開門，對站在門口的柚美說道「有兩個人守著去就好，你去街上打聽一下消息，看看有沒有洛川哥哥的消息。」

  柚美說了聲「是」，對那兩個衛士說道「你們要照顧好小姐。」

  衛士頜首說「是」。

  尹枝重又拉上門，倒在藍色條紋的床上流著淚進入了夢鄉。

  柚美一走，其中一個衛士對另一個說道「早上不知道吃了什麼，現在肚子裡特別難受，我去方便一下，這裡交給你了。」

  剩下的同伴越來越少，同伴之間的漠不關心也會像堅冰一樣融化，所以另一個衛士體貼地點了點頭，並沒有通知裡面安睡的尹枝。

  那個衛士穿牆走院之後來到一處僻靜的四合院裡。

  院裡寂然無聲，只有一隻老母雞提醒著不速之客這裡確實住著人。

  這個人代號十四，他們屬於同一個組織，沒有名字，只有數字來代替他們的稱呼，他就是那天在平安客棧混入衛士隊伍里的殺手。那一天他們殺了其中一個衛士，在把衛士的屍體塞進水缸的時候恰好被店老闆看見，於是他們一不做二不休，一刀把店老闆的喉嚨刺破了。在月塵他們離開之後，他們又悄悄地潛入進去把那個衛士的屍體挪走。

  在那天夜裡的突襲中，也是這個代號十四的人把消息傳遞出去，引來了一場屠殺。現在他又一次站在他們的聯絡地點裡。

  沒有人出來。

  他站在院落里把手塞進嘴巴里吹起了口哨，不一會兒就有一個老頭像是從地底下鑽出來一樣，他看著他，把手裡的拐杖放在地上跺了一跺。

  「你為何要親自來找我？不是說過嗎只許我們去找你。」他的鬚髮皆白，說出的話卻不怒自威。

  「我知道，事情緊急。洛川王子下落不明，現在尹枝公主就住在城裡娘娘廟裡。」他快速地說著，「一個柚美的衛士武功高強，一定是忠於她，現在出去打探洛川的消息；還有一個衛士守在尹枝的房前，我們要不要動手？」

  「啊，這個尹枝嘛，我倒是聽說過，也算得上是少主的表妹了。可惜了，她爹讓她死啊，雖然她爹也心痛，但是誰讓她幫洛川呢？」老頭摸著長長的鬍鬚說道，「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快快回去吧。如果一切順利，你會很快結束你的任務的。」

  十四回答了「是」之後，又從牆頭躍過，一路回到娘娘廟裡。

  房間門口，那個衛士不用他動手，已然四仰八叉地倒在地面上，他的後腦勺破了一個大洞，正從裡面流出紅色的血和白色的像豆腐腦一樣的腦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