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報應

  早晨醒來的時候，微風和煦，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欞像海浪一樣覆蓋在她的被子上。她第一次可以這樣自由地睡覺，以前是每到黎明時刻便不得不被序光拉起來去折磨她，讓她陪狗玩，美其名曰訓練獵狗。

  現在她有一恍惚的錯覺，她是從沼澤地逃出來了嗎？可是看看窗外那不變的楓葉樹，她明白她依然深陷於此。

  綠草如茵，空氣中都帶著一股香甜的味道。

  她走出屋子來，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沾著露水的花花草草，遠處的沼澤地上一片霧氣濛濛，似真似幻。

  她的身旁偶爾有陌生的人走過，不過她已經習以為常了。在這廣袤的沼澤地上，不只有一群讓人望而生畏的獵狗還有一群嗜血如命的人。

  她知道在沼澤地的另一端有一個小湖，她曾經在樹梢上遠遠地看過它，從來沒有走進。她深信她走不出的沼澤地一定會有另一個出路的。

  她依然很虛弱，但是就是這種狀態才能讓她有了更多的自由。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𝗯𝗮𝗻𝘅𝗶𝗮𝗯𝗮.𝗰𝗼𝗺

  她沿著那些阡陌相連的小路向她記憶中的小湖走去，大約走了兩柱香的功夫。

  一大片碧綠的湖呈現在她的面前，湖面上水汽氤氳，湖邊上開滿了各色各樣的小花朵。

  此時的陽光不夠猛烈，不能夠驅散那些霧氣，得走近了才能看到清澈見底的湖水。

  湖裡偶爾有游魚輕輕地搖一搖魚尾便從她面前一掃而過，她脫下鞋子，赤著腳去試了試水的溫度，溫暖舒適。

  這裡真美，樹木蓊鬱成林，岸邊的花朵自然地形成一個矩陣樣的排列，每一朵花都競相爭艷，恨不得一瞬間釋放自己所有的美；空氣清新甘甜，餵飽了她的肺。

  她輕輕地用腳去攪動那平靜如靜的湖水，一圈圈漣漪以她的腳為圓心向四周緩慢地蕩漾開去。

  她閉上眼，心醉神迷，享受這難得的放鬆時刻，可是下一刻現實很快地打了她一巴掌。

  她的後背突然挨了一腳，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

  於是，她尚未來得及睜開眼，就「撲通」的一聲跌入了上一刻她還覺得奇妙無比的湖水裡。

  無岫山莊裡沒有湖，整個山谷只有很多條小溪流，從山的最深處汩汩地流出甘冽的水來。

  整個人一下子浸入湖水中，本來溫熱的湖水，突然變得不那麼溫柔。

  她在湖裡撲騰著，努力地不讓自己的嘴巴里灌滿可能會把她壓在湖底的水。

  她的周圍撲騰出一圈又一圈水花來，很快那些白色的霧也隨著太陽越來越熾烈的光線而消散開去。

  她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個站在岸上的少年牽著一條黑色脊背的大獵狗站在那裡。

  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憤怒地叫道「很好玩吧？幼稚。」

  她想向岸邊靠攏，可是她的這句話不知道又點燃了岸邊少年內心裡的哪股怒火。

  他輕輕一推，那條黑色脊背的大獵狗一下子竄到她的面前，用前爪把她按入了水裡。

  她想努力把狗也拉進水裡，可是在水裡她使不出力氣，無孔不入的水像棉花一樣軟綿綿的，縱使她有通天的本領也無濟於事。

  她就這樣被黑狗推往湖心的深處。

  她想說些什麼，一張嘴，那些初時美好的湖水像妖魔鬼怪一樣統統地往她喉嚨里鑽進去。

  她才不要，不要就這樣死在這裡。

  淤泥地里她承受了死亡的威脅，與狗搏鬥她堅持了下來，現在要死在她自以為是的詩情畫意的地方嗎？能。

  此時，她緊閉著嘴唇，不得不把那些她深深為之迷醉的香甜的空氣阻擋在外了。

  看到她無力掙扎，黑狗終於滿意地離她而去了。

  她看不清岸上少年的表情，她只知道他恨死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了。

  她憋著氣，靜靜地潛在水底。

  等他走了，等那條討厭的大黑狗走了，她就可以出來了。每每她的肺泡提出抗議的時候，她努力地去安慰自己。

  她的臉漲得厲害，渾身上下似乎都不舒服，但是她忍。

  她不想看見那張把歡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臉，那張臉原本很英俊，白皙的臉龐，小巧的鼻孔，還有秀氣的嘴巴，如果沒有那樣瘋魔的心該是一個多麼英俊的少年啊。可是她知道在他的皮囊之下，那顆心有多暗黑，像腹蛇一樣，咬一口能痛半年。

  就在她快要憋不住的時候，那隻大黑狗又悠悠地遊了過來。

  這次它不再是把她往水裡按了，它潛下水，拉起她的衣角努力地把她往水上拖。

  什麼意思？以為我死了嗎？死了還要拖出去鞭屍嗎？

  她這樣想著，趁著露出水面的功夫，貪婪地吸了幾口她求之不得的空氣，這感覺真好，就像大病初癒的人犯地一下子見到清風明月一樣痛快。

  然後她繼續憋著氣，裝死。

  她希望他能夠把她丟在隨便哪個山坡里就好。這樣，她就再也不用受制於他了。

  什么妹妹？那都是藉口。哪有哥哥會以折磨自己的妹妹為樂趣的？

  這樣想著的時候她已然被拖上了岸。

  「她死了嗎？」一個聲音似乎在問大黑狗。

  只有狗才會與狗對話，人怎麼可能與狗說話？狗又怎麼聽得懂人的說話呢？變態的世界不好理解。

  她繼續裝死。

  有一隻手揪了揪她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真的死了嗎？」那聲音又問道，帶著一點點的顫抖。

  繼續裝死。

  「我並沒有要她死的意思的。」帶著埋怨的口氣說道。

  大黑狗抖了抖身上的水，那水濺了她一臉。

  「快去叫香南吧。」他無奈地說道，大黑狗搖一搖尾巴，像箭一般竄過去了。

  他俯下身子抓住她的兩隻腳，把她倒掛起來。

  她緊閉著嘴，他想像中的水一滴也沒流出來，因為她壓根都沒有把水灌進自己的胃裡去。

  他又重新把她放下。

  笨拙地想掰開她的嘴，她感覺到了微熱的氣息與那越來越靠近的身體，她一個激靈，反手一巴掌就扇了出去。

  香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最為尊敬的序光哥哥用手摸著自己的臉，白皙的臉龐上，五個紅色的指印驕傲地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她飛奔過去，拿開序光的手，心疼地說道「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呢？」

  不光是序光愣了，月塵自己也愣了。

  她站起來，頂著濕淋淋的衣服滴著水的頭髮，長舒一口氣。

  「這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