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我怎麼死的-17

  「啥意思？」夏天太理解這種狀態：「什麼叫不是自主睡的？」

  「意思就是硬困的睡過去的。」肖釀倒是能解釋。

  

  李鑫剛同意：「對，就是這種狀態，完全是那種喝了咖啡以後開始抽菸，抽完煙繼續喝咖啡，所有功能產品都用完了以後發現，沒東西可用了，精神頂不住了，直接睡在電腦前面了，昏死過去的那種。」

  「有點誇張……」夏天咧著嘴評論。

  李鑫剛也覺得：「對，我也覺得誇張，我都不知道我那段時間圖的啥，加了一個周的班吧，那個活幹完了，再接下來呢，我以為可以鬆口氣了，休息一段時間再幹了吧，好歹充個電是不是？更何況當時金總也說了，給我們一個周的假，我聽著還挺高興的，你想啊，要是忙死忙活的一個周結束了，再瘋狂的睡上一個周也可以啊，徹底換個腦袋，這種情況我還是可以接受的，結果事情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結果休息了幾天？」夏天聽的張口結舌：「三天？兩天？」

  「三天兩天？」李鑫剛直接笑了，笑的異常不屑：「還三兩天，半天都沒到，我前腳剛買了回家的機票，想回去看看我媽，結果人還沒到機場呢，就直接被叫回來了，接下來又是一連三天的加班，還是同樣一種狀態，哎你們能想像的出來我加完那段時間的班以後，人變成啥樣了嗎？」

  「大……大病一場？」夏天開始結巴。

  「那倒沒有。」李鑫剛搖頭：「我都已經不知道生病是啥狀態了，整個人就是一部機器，沒有思想，沒有自我主張的能力，整天就知道按照即定的標準寫程序，說是機器都算好聽的，基本上就是一個行屍走肉。」

  「你那會兒就走了？」肖釀略有奇怪。

  按他們查到的時間來說，他應該是在外面出差過一段時間的，但三人的對話中，完全沒有聽到他提出差的事。

  「沒有，人窮志短，當時我和王一靜在一起，是租房子住的，長此以往不是個事，就得買房子，可我家也好，她家也罷，都拿不出那麼錢來，這事她不是也說了麼，當時我想，公司開了這麼高的薪水，那我買房子很快就能實現了，忍忍也就過去了，再後來，王一靜和大肖就去了海源……去了以後發生了什麼你們也知道了……那個綠能公司說的還有些出入。」

  李鑫剛認真想了一會兒：「對，應該是王一靜先回來的，我倆悄無聲息的辦了離婚手續，公司里誰都不知道，汪真除外，王一靜這事想我有點歪了，那事不是我搞出來的，的確是汪真做的，結果剛離完婚沒多長時間，大肖就死了，他一死，公司那面的工程就沒人頂了，沒辦法，公司只能把我派了過去。」

  「你不想去？」肖釀問。

  李鑫剛點頭：「對我不太想去，我本來進公司就是為了買房子和王一靜好好過日子，婚都離了，我就沒什麼留下來的想法了，更何況那時候手裡的錢也存的差不多了，買房的話可能還差點，不過貸款也貸不了錢了，沒有必要非得出差。」

  「哦，我還以為是出差給的錢不多呢。」夏天奇怪：「那後來你為啥去了？」

  「不是的，多很多。」李鑫剛搖頭：「韜略公司出差的這筆錢要比在本地工作時要多的多，因為在外面工作是和別人合作的，對方公司會給一部分錢，除此之外，公司的那部分還是照給不誤，算下來這就是兩份的錢，外面公司給的錢雖然不如公司的多，但兩筆加在一起也不算少了，而且大多數情況，項目完成之後，公司還會另給一筆資金，全部加起來就相當可觀了，我當時可能也就鬼迷心竅了，心算了一下能拿到手裡的錢，估計買房都不用貸款，就去了。」

  李鑫剛承認自己是個現實的人：「再有就是我自己家裡的一些情況了，這個說起來事就太多了，說實話，面對那麼一筆誘惑在眼前，很難不動心的，但是我怎麼都沒想到，後來事情會惡化到那種程度。」

  「惡化？」夏天一時沒轉過神來：「你是說工作麼？」

  「對，工作。」李鑫剛點頭：「我會去，其實和金總有很大的關係，因為我去的時候，大肖的死訊並沒有傳回來，公司也沒人知道。」

  「完全沒跟你們說？」肖釀奇怪了：「不是說大肖是回到你們那面才死的麼？還是王一靜的哥給接的診？可我聽你的意思，怎麼好像是在這死的。」

  「他是回去以後死的，剛下飛機就沒了。」李鑫剛點頭：「之前和個同事也是那麼沒的，下了飛機直接就不行了，拉去醫院，沒了。」

  肖釀想了一下：「那也就是說，你們住的那個房子的確是有問題？」

  「我覺得只是一部分。」李鑫剛說：「當然，我也只是猜而已，房子事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個人身體有一部分原因，但最有問題的還是工作量的問題。」

  「工作量非常大？」夏天問：「比你們在公司還要厲害？」

  「是的，非常大，比我在公司的時候還要誇張，因為不僅僅有工程要做，還有和客戶對接的問題，再加上住的地方實在是很有問題的。」

  兩人一怔，知道入正題了。

  「你是說那個剛裝修不久的房子？」夏天問：「就是那個味挺大的地方？我們去過，裡面種了不少花，不過長的都不怎麼好，為這事兒我們還去問過綠能公司，他們也說房子是問題的。」

  「那些花一大半都是大肖弄過去的，後來還有一部分是我和王一靜先後去的時候弄的，我到的時候，大肖養的那些花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王一靜在那呆的時間很短，就弄了一些仙人球，她有這個習慣，是為了防輻射的，她所有工作檯都有，所以我知道是她養的，我去了以後因為不知道大肖死的事，也沒想太多，就是單純的覺得那房子味太大了，怕對身體不好，就開始養花。」

  李鑫剛說：「當時我是什麼除甲醛我養什麼，不過我一點沒覺得有用，反正我在那住了一個周，就開始全身上下的不舒服，再加上工作量實在太大，我想出去活動一下都沒有時間，結果有一天我就病了。」

  李鑫剛認真的想了一下，搖頭：「我也不知道是累病的，還是像綠能公司說的那樣，是因為房子的問題病的，我估計可能幾個原因都有，你想啊，一個人的身子出問題了，那稍有點外因一刺激就容易被激化對吧，更何況還是好幾樣。」

  他一板一眼的數著：「住的環境，加班，人的疲勞狀態……當時我都沒辦法確定是哪出了問題，只記得我是想去睡覺，可剛從電腦前一站起來，就覺得眼前一黑，啥都不知道了，進了醫院以後連醫生都不知道我是怎麼病的，要不是那天碰巧王一靜有事找我，找不到，又聽說大肖已經死的事，怕我有意外報了警，我估計我就直接過去了，結果就是因為這事，我徹底改變了來的想法。」

  他苦笑：「我被徹底打擊了，不想繼續了，再多的錢我都不想賺了，在我看來，生死攸關的事，再多的錢都換不來。」

  夏天和肖釀不出聲了。

  和王一靜聊的時候，兩人都提過，一個人在不受到重大打擊的時候，都會對眼前的生活狀態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狀態，只有直面生死的人，才會打從心裡的怕，李鑫剛這種情況，也算是直面生死了，所以才會毅然決然的離開吧，不過……

  夏天琢磨了一下：「你是在那之後走的對吧，那在那兒之前呢？除了王一靜，你家人有勸你離開過嗎？你答應了嗎？」

  「勸……」李鑫剛突然笑了：「那能算是勸過麼？」

  夏天沒明白什麼意思，李鑫剛卻直接說了下文：「這種決定，不是那麼好決定的，到底是錢啊。」

  錢的誘惑，對於誰來說都是巨大的，更別說韜略公司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多到換間公司根本都賺不到。

  「其實關於跳槽的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過了，你們不是和王一靜聊過麼，她也大約說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嗯。」夏天沒出聲，肖釀倒是點了頭：「換我是你的話，我可能也會選擇離開。」

  「是吧。」李鑫剛找到知音了：「所以你能理解我對吧。」

  「相當理解。」肖釀的頭點的又重了些：「我和你的觀點著不多，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

  夏天一聽這話，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

  畢竟，他們現在的身份不同。

  李鑫剛雖然從鬼門關前打了個轉，但到底是回來了，現在還是人的狀態，可自己和肖釀都已經不是人了，換句話說，他們已經死過一次了，再說這樣這樣的話，自然和李鑫剛又有不同。

  可問題是，他為什麼留戀的生命？

  蔣心悠麼？夏天又開始亂想。

  肖釀心思不在他身上，也沒想到眼前說著正經事呢，邊上的女人會跑題跑出十萬八千里來，反倒還在問李鑫剛：「那你當時為啥沒走？」

  「沒找著合適的公司。」李鑫剛說起這事來，還有點不可思議：「我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麼金總會給出那麼高的薪水，不過話說回來，碼農這行看著雖然還不錯，真想跳槽卻沒那麼容易。」

  肖釀不解：「換個工作而已吧，會很難麼？」

  「不是完全不可能，但的確有難度。」李鑫剛知道隔行如隔山，解釋道：「我們一直都在這一個行業里轉，面對的都是電腦，幾乎不對人，大部分時間裡，我們的生活圈子就那麼幾個人，都是公司里的人，除了獵頭找過來，我們主動辭職外，離開的可能性都不大，更何況公司除了忙些，也沒有虧待過我們，而這種忙，換到哪個公司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我們公司的情況比較極端而已，更重要的是，你也沒時間想要不要離開，或者怎麼離開的事啊，關於換工作的所有消息，都是別人給的，可問題是，他們不理解我為什麼要換工作，比如我媽就一直覺得我的工作還不錯。」

  「不錯？」夏天不理解：「干成這樣還覺得不錯？」

  李鑫剛笑了：「是啊，她覺得不錯，還覺得挺自豪的，不過這我也能理解，畢竟我們看事的角度不一樣，不是一代人嘛，我們的生活狀態，他們理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