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質問

  用黃花梨做成的寬大書桌上宣紙整齊鋪開，沾了墨的狼毫行雲流水般在紙上寫下一個力透紙背的「孫」字。

  顧玄瑾一言不發地看著顧昊安。

  顧昊安握著筆，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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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的牛奶，是你動的手腳。」

  顧玄瑾的語調沒什麼起伏，但充滿質問。

  顧昊安不喜歡顧玄瑾說話的語氣，微微蹙眉，有些不悅，「這是你跟我說話的態度？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那父親對待兒子的態度就是卑鄙地使用下藥手段？」

  顧玄瑾清冷地道，一向柔和的眉眼此刻蒙上寒霜。

  「我有什麼錯！」

  顧昊安重重放下毛筆，瞪著顧玄瑾，「你是我的長子，為顧家生下長孫是你的職責和義務。」

  「是嗎？」顧玄瑾反問。

  顧昊安臉色沉了沉，「我是為你好，你自己不上進我不強求，只要給我生下長孫，你愛怎麼樣怎麼樣。」

  「父親，你怎麼對我無所謂，但是。」顧玄瑾的表情冷了下去，語氣也極其嚴肅，「我不允許任何人用任何手段傷害阮星蘅。」

  顧昊安也自知理虧，不自在地道，「你們要是早點同房，我也不會……再說你對她也有情，我這麼做也沒錯。」

  管家將顧玄瑾和阮星蘅分房睡的消息傳到了他的耳朵里，他萬萬沒想到阮星蘅答應他答應得好好的，結果兩人根本沒同過房。

  顧昊安一氣之下就安排了這麼一件事，就算昨晚沒有那場大雨，顧玄瑾和阮星蘅也不可能回去瑰園。

  「這是我們之間的事，不需要父親插手，阮星蘅她首先是她自己，她有權利選擇是否和我同房，而不是被迫。」

  顧玄瑾的語氣很冷，臉上也難得出現了怒氣。

  顧昊安臉色黑如鍋底，「你的意思是她要是不想生，你也順著她？」

  顧玄瑾不置可否。

  顧昊安氣得臉色發青，「為顧家開枝散葉是她的義務，最晚一年，你們要是生不出來一子半女，立刻離婚！」

  顧玄瑾目色暗了暗，他可以拿他的身體當擋箭牌，但是以他對顧昊安的理解，顧昊安絕對會想方設法讓阮星蘅懷上，那時候恐怕就是強硬手段了，不管她願意與否。

  畢竟還可以試管。

  他現在還不能站起來，暫時不能和顧昊安對抗。

  權衡利弊之後，顧玄瑾抬眸和顧昊安對視一眼，然後轉動輪椅離開，什麼都沒說。

  顧昊安氣得吹鬍子瞪眼，這個逆子，有了老婆就忘了爹，處處維護阮星蘅。

  雖然顧玄瑾以前也不怎麼理他。

  管家進來看見顧昊安生氣的表情，連忙安撫道，「先生，彆氣壞了身體，大少爺他只是還不明白您的苦心。」

  顧昊安哼了一聲，「逆子，我處心積慮幫他鋪路，他倒好，傷了一雙腿就毫無鬥志，簡直就是扶不上牆的阿斗。」

  顧昊安說是這麼說，但是管家明白顧玄瑾在顧昊安的心裡就是第一繼承人，他那是恨鐵不成鋼。

  顧昊安和鍾靈結婚早，年少時的感情純粹而甜蜜，不久就生下龍鳳胎，顧玄瑾早一天生出來，是顧昊安的長子，那種第一次當父親時的喜悅是後來的孩子們怎麼也比不了的。

  加上顧玄瑾是真的天資聰慧，還有大師算出來的非凡命格，顧昊安對他的喜愛更上一層樓。

  當然還有一層原因，鍾靈懷上三胎後開始忽視前頭的龍鳳胎，生下三胎後直接完全忽視，顧昊安也常常忙於工作，無暇顧及，以至於龍鳳胎三番兩次生病竟然都沒有父母照料。

  顧昊安心裡是愧疚的，龍鳳胎失蹤後愧疚更甚，所以後來顧玄瑾找到後他連帶著想把對大女兒的愧疚一齊都補償給顧玄瑾。

  只是沒想到顧玄瑾早已和他記憶里的長子完全不同，後面還出了車禍，雙腿殘疾，即使這樣他也沒放棄，仍舊想讓他擔任集團總裁，但是顧玄瑾完全沒有興趣，成天就窩在瑰園。

  他很失望也很生氣，又無可奈何。

  這些事沒有人比管家更清楚，管家笑著道，「人要上進首先要有動力，等大少爺的孩子出世，大少爺肯定不會再頹廢下去的。」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顧昊安就是這麼打算的。

  「一會兒他們走了後，你去房間看看。」

  顧昊安道。

  管家懂他的意思，應下後離開書房。

  顧玄瑾返回昨晚休息的房間，淺藍色的床鋪稍顯凌亂，應該是傭人還沒有來整理。

  顧玄瑾控制輪椅上前，咬破手指，一滴滴鮮血染紅床單。

  早餐結束，顧家的親戚陸續離開，阮星蘅和顧玄瑾也回去了瑰園。

  管家將房間的情況告知顧昊安，顧昊安滿意地點頭，轉瞬又蹙了蹙眉，「傍晚你親自去瑰園讓阮星蘅過來一趟。」

  管家應下。

  傍晚時分，阮星蘅來到主樓，進入書房，恭順地道，「父親，你找我。」

  「坐。」

  顧昊安揚起下巴示意。

  阮星蘅坐下，白皙的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杏目微垂，靜靜地等他開口。

  空氣中充滿沉默，顧昊安端著茶細品，卻什麼都不說。

  阮星蘅也耐得住性子，他不開口，她也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顧昊安才看向她，眼神銳利，「你和玄瑾一直是分房睡？」

  這種事原本應該是由鍾靈來過問的，但是鍾靈……所以顧昊安才親自出面。

  分房的事瑰園從來沒有刻意隱瞞，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阮星蘅實話實說，「嗯，確實是。」

  顧昊安的臉色沉了下去，「荒唐，簡直荒唐。」

  「……」

  阮星蘅斂眉垂眼，一副不敢多說的模樣。

  顧昊安沉聲道，「從今天起，不要讓我再聽到你們分房睡的消息。」

  「阮星蘅默了默，輕聲道，「可是大少爺……」

  顧昊安不悅地蹙眉，「玄瑾他對你有心，不可能想和你分房，你要是不願意和玄瑾生兒育女，我馬上安排你們離婚。」

  「……」

  還有半年，再忍忍。

  阮星蘅搖了搖頭，「父親，我沒有不願意。」

  「既然沒有。」顧昊安道，「從今天起，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們分房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