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唯一的朋友

  「老族母，那個，我先告辭了……」

  

  艾冉實在是沒臉繼續待著了，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客套分別的說辭，簡單地說了一句，拉起藍同學就疾步往外走。

  圤諾雖未跟著杒去狩獵，但杒一回來他便緊步相隨，候在一旁。

  見淅要走，圤諾著急提醒道，「首領，他們要走了！」

  「廢話，我當然知道。」

  杒又不瞎，他看得見。

  杒跟這條蛇的矛盾關係，可不是光靠肉搏定勝負就可以捋清的，還有可能關乎到了獸世兩大強獸族的領土和地位之爭。

  在狩獵回來的路上，杒原本就已經打算好了，找藉口留下這條蟒蛇和小雌性，等著夜深，待部落的雌性們都入眠，再找機會動手。

  但杒現在都快被搞暈了，不太想見到這倆傢伙是什麼心理？！

  是啊，這倆傢伙完全認不清自己的處境，一言不合就秀恩愛，隨時隨地亂撒狗糧，留他倆在這裡過夜，到底誰會難受？

  當著眾人的面都可以肆無忌憚地談交合之事，到了晚上，搞不好會原地開車！

  走吧走吧，趕緊走！

  杒忽然有些後悔了，當初直接殺死那條蛇，然後抓走小雌性，玩個幾次也痛快殺掉就沒這麼多事了，現在接觸多了，開始有了各種奇怪的念頭。

  「首領！」

  圤諾捉急，提醒首領，他們必須做些什麼，要不然之前的辛苦都白搭了，現在放走他們，哪還會有第三次啊！

  阿娓瞥見地上的包裹，那是艾冉搓揉了許久的綿獸羊毛，在淅來之前她就一直抱著，準備隨時帶走，結果淅來了以後，反而給搞忘了。

  「小冉，等一下！」

  阿娓大喊一聲，同時急忙拾起包裹，跑向艾冉。

  藍同學聽到阿娓的聲音，後知後覺，是哦，他們跑來這地方不就是為了救走阿娓嗎，怎麼阿娓不跟著一起走呢？

  更奇怪的是，小雌性的態度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艾冉意識到阿娓追來只是為了遞包裹，她莫名失落，或許潛意識裡還是在等阿娓改變心意，跟著她回蛇獸族部落。

  「謝謝。」

  艾冉接過包裹，機械地回了一句。

  光從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

  除了敷衍，全是客套，因為艾冉也不知道現在如何面對阿娓，雖然很想要羊毛，但從阿娓手中接過，感覺一下子就變了味道。

  「小冉，我可以跟你單獨聊幾句嗎？」

  阿娓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膽怯，或許她自己也感覺到了對方是不願意的。

  艾冉並不想用尖酸刻薄地話去回懟阿娓，但是前後變化也太突兀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之前吼她的人不是阿娓。

  這樣算不算表里不一和前後矛盾？

  可是艾冉又有什麼資格說阿娓的不是呢，艾冉自己不也有些口是心非嗎？

  心裡多少有些想法，認為阿娓辜負了她們這段友誼，不值得自己那麼費盡心思，但是在離開之前還是幫阿娓說盡好話，希望狼獸族的獸人們可以善待阿娓。

  艾冉沉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一旁。

  雨點淅淅瀝瀝，落膚微涼。

  像極了離別的樣子。

  「小冉，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留下的心情，我雖是蛇獸族人，但在蛇獸部落，我早已無親無故，醜陋的相貌也使我在雌性之中沒有地位。」

  好一個無親無故，直接擊中了艾冉的痛點。

  「我母親去世的早，我都忘了她長什麼樣了，部落里沒有什麼親人……」

  那她艾冉呢？

  不顧生命危險地來這裡救她，甚至都想好了大不了兩肋插刀重新去投胎，所謂的友誼，在這獸世大陸看來，也不過如此。

  呵呵，好吧~

  艾冉並未發作，以沉默回應，僅當臨別的形式和過場。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幫我，對我很好，把我當好朋友，還處處為我著想，甚至專門替我製作白筧果的粉底……」

  白筧果的遮瑕效果還可以，但是吸附和防水效果都不好，雨一淋就沒了，原形畢露，這感謝詞聽上去有些牽強。

  艾冉之前還想著為阿娓改良一下配方，但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

  就在艾冉覺得阿娓也學會虛情假意的時候，卻瞥見那張低垂的面孔上布滿了愧疚和不舍，即便有大面積的胎記，依然沒能遮全。

  至少說明這丫頭還是有點良心的，不是白眼狼，不枉她離開前還惦記著。

  但人都要見不到了，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艾冉心軟起來，她見不得阿娓這種膽怯而不知所措的模樣，道，「是我情緒化了，其實你去留都是自己的選擇，不用覺得抱歉。」

  「小冉……」

  阿娓抬起頭，淚眼婆娑。

  「人就該這樣，多聽內心的聲音，跟隨自己的心意，勇敢地做出選擇，你擇選了一個可以讓你過的舒適的環境並沒有錯。」

  艾冉細細一想，覺得阿娓做的對，是自己狹隘了。

  友誼不該用自己的感受來權衡對方給予的多少，距離更不該成為她們這段友誼終止的理由。

  對一直逆來順受和被動的阿娓而言，這便是一種進步。

  獸人的進化，不僅僅是獸形態進化到人形態，更應該的是思想上的覺醒和獨立。

  艾冉釋懷，主動伸手，緊緊地捏住阿娓冰涼的雙手，希望傳遞一些溫暖給阿娓，並道，「答應我，照顧好自己。」

  「小冉，我……」

  阿娓欲言又止。

  她想要留下，真的不是在貪戀狼獸族的雌性們的安逸生活，自己是什麼身份，她很清楚，她不可能被一視同仁的。

  阿娓怕落杉， 只要落杉在一天，阿娓就不能擺脫困境，陰霾也會一直籠罩著她，沒有邊界。

  同時，阿娓也怕牽連艾冉。

  就像此時此刻，艾冉也正是因為自己而涉險此地，她也想為對方做些什麼，她不像艾冉那麼聰明，那就遠離，不要成為對方的包袱和累贅。

  阿娓泥足深陷，自知無藥可救，她早已放棄了對未來的憧憬，自打落杉占據她以後，她便厭惡自己的這具身體。

  身體已經髒了，洗不乾淨，比她的面孔還要醜陋不堪。

  落杉沒有當她是結侶對象，自然不許她誕下後代，那麼作為一隻雌性，失去繁衍後代的資格，等同於廢物。

  「小冉，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阿娓聲音哽塞，聲帶下意識地顫抖，「無論我將來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傷害你，我都會想念你，我一定那個最希望你平安和幸福的人。」

  「……」艾冉後知後覺，後悔不已。

  該死，她怎麼就忘了那件事呢，她是知道阿娓被人欺負的！

  艾冉在保護阿娓的同時，也曾嘗試著找到那個人，但阿娓守口如瓶，如今選擇留下，並不是無視她們的友誼，而是為了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