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不要錯過這個機會

  請唐檸吃了個夜宵，回到住處時，已經是深夜的一點，我習慣性在睡前點了一支煙，然後在心裡計劃著，未來的路到底要怎麼走。

  我多半還是會去找一個和二手車有關的工作，除此之外，我也真的沒有其他什麼謀生的技能了；這種匱乏，讓我產生了一陣前途堪憂的痛感，我睡不著，就這麼盯著天花板發呆；而這種生存的壓力，已經讓我連著失眠了好幾天。

  想起被老余和我媽拿走的那十七萬現金，我更是頭皮發麻……我忽然又害怕見到茶小清了，現階段的我，根本就沒有能力償還這筆錢，如果茶小清因為恨，而選擇把事情做絕，我怕是真的會吃不了兜子走。

  ……

  半夜，我又做了一個夢，這個夢，竟然是昨天那個夢的延續……我夢見自己和茶小清到了德國。

  夢很模糊，所以也記不清到底是去了德國的哪個城市，我的夢境裡全是那種被歲月和戰爭洗禮過的歐式建築：土黃色的磚，紅色的瓦，綠色的樹葉隨風飄蕩，而茶小清就坐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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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什麼話都沒有說，一直沉默著，直到有一個街頭藝人站在了我們身旁；他給我們表演了沙畫，表演結束之後，茶小清才對我說道：「餘味，他是專門為我們表演的，你給他一點錢，當做感謝。」

  「我沒有錢啊。」

  「我不是在你那兒放了十七萬塊錢的現金，怎麼會沒有錢呢？」

  我看著茶小清，她也看著我，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冷，越來越不信任，而我則越來越緊張……我不知道這筆錢到底弄到哪兒去了，可她好像確實給過我這筆錢。

  我就這麼從夢中驚醒，竟發現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我知道，這十七萬給我造成的心理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所以才會做了這樣一個夢。

  我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一把臉，然後便坐在陽台的凳子上，望著即將要迎來黎明的這座城市……

  我一直以為，夜晚才是孤獨的巔峰，沒想到，一個人的清晨，也是這麼的孤獨！此時的孤獨，並不是因為孤身一人，更多是對未來的迷茫和恐慌。

  ……

  到了公司，我將車庫裡剩餘的二手車進行了盤點；快要中午的時候，大老張將我帶到了公司附近的一個餐館，他點了我很喜歡吃的百葉卷紅燒肉，宮保雞丁，還有幾盤能下酒的涼菜。

  我笑了笑，向他問道：「張總，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百葉卷紅燒肉？」

  「你別把我想的那麼不近人情，我器重的員工，平時都會很留意的……上次，公司招待客戶，你是不是吃這道菜，吃的最多？」

  我一臉不可思議的回道：「幸好跟著您乾的時候，沒犯什麼原則性的大錯誤，您這洞察能力，真的是挺讓人心慌的！」

  大老張也笑了笑，然後又向我問道：「以後有什麼打算？」

  「替公司站好最後一班崗，其他的事情，等真的閒下來後再說吧。」

  「你今天下午就可以自由了，這事兒還是趁早想想吧。」

  「不是說要一個星期嘛，怎麼這麼快？」

  大老張回道：「我有一個朋友，準備把咱這邊的二手車全部給接手了，你中午和他們那邊的人做個交接，你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有點難過，然後又下意識往車庫的方向看了看，在這裡工作兩年多，我印象最深刻的，就要屬車庫後面那塊能看見海邊的空地了，每每我因為生活而感到不順心的時候，都會去那裡坐一會兒……

  以後，怕是真的沒有機會再在那裡感懷了，而人生就是這個樣子，必然會有無數次離別，千錘百鍊之後，也就鑄造了一個冷漠的我，所以，我沒有將自己的難過在大老張面前表現出來，我反而笑了笑，對他說道：「你這麼一說，我突然就感覺輕鬆了下來，今天下午，非得找個地方，好好放鬆一下！」

  大老張替我倒了一杯啤酒，然後又向我舉起了杯子，同時喝完之後，我們陷入到了短暫的沉默中，而我也在大老張的眼睛裡看到了他對我的歉意……我知道，他還算是一個有責任感的老闆，公司把這塊業務做死了，導致我們這些人失業，他心裡其實也挺難受的。

  我想說幾句安慰他的話，不想，他卻先開口對我說道：「跟你說個事兒……我朋友在天津港保稅區新開了一個車行，經營範圍和咱們公司差不多……他那邊現在少了一個銷售經理，問我這邊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我把你推薦給他了……你要有興趣的話，就跑一趟天津，跟他當面聊一下……我可以給你透個底，如果你們能談成，業務提成不算，基本工資就有一萬二。」

  我很確定，我的心狂跳了一下，然後便對天津心生嚮往；可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我的心便低沉了下去，我試探著向大老張問道：「他這個崗位是急聘嗎？」

  「要不是急聘，他也不會問到我這兒……我可是極力向他推薦你了，你還是很有機會的。」

  我心裡很清楚，我不能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因為我必須要給茶小清一個說法，且不說她誤會我的這件事情，就那十七萬，也必須得解釋清楚了，否則後患無窮……可是，我現在根本找不到她，只能等著她來找我。

  見我不說話，大老張又面帶疑惑之色，向我問道：「怎麼，你是有什麼困難嗎？」

  「如果是急聘的話，那我暫時真的去不了……我手上還有其他事情沒有做完。」

  「餘味，機會可是不常有的啊，那真是我的鐵哥們兒，如果沒有一定把握，我也不會讓你去天津白跑一趟的！」

  「感謝你的厚愛……張總……可有的事情，真的比一份工作要來的更重要，你還是把這個機會給公司的其他人吧……他們也失業了，可能比我更需要這個機會。」

  「你先別忙著拒絕，我再給你一天時間，你好好考慮、考慮……如果到明天這個時候，你還是覺得去不了……我就讓小趙去天津。」

  ……

  吃完飯，大老張給我寫了一張便條，讓我去財務領三個月的工資；拿到這筆錢後，我就將徹底離開這個公司。

  我把唐果喊到了車庫後面，然後將剛拿到的工資遞給了她，並說道：「一共是一萬兩千塊錢，你點點吧。」

  「你先拿著用吧，我不急。」

  「你不是前兩天還喊著沒錢還車貸嘛……你跟我真的不用這麼客氣，反正這錢，早晚都得還給你。」

  唐果左右看了看，然後小聲對我說道：「這事兒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那天，咱倆去看的那輛二手的路虎攬勝，被我給賣掉了……一轉手就賺了六萬塊錢……我最近不缺錢，這錢你就先留著自己用吧，等我缺錢的時候在和你說。」

  我看著唐果，感到不可思議，她竟然真的把大老張的客戶給撬了，本來這個客戶是準備買新車的。

  我輕聲嘆了嘆，又對她說道：「這事兒，你以後還是別幹了……大老張這個人其實還算是個好老闆，你這麼撬他的客戶，真的有點不仁義！」

  「得了吧，他要是個好老闆，會把你們這幫做二手車的全部搞到失業嗎？」

  「這是行情，不能怪他……唐果，我真心勸你一句，以後別幹這種事兒了，大老張這個人警覺的很，你次數多了，他肯定會發現的。」

  「他有多警覺，你說說看。」

  「他連我喜歡吃百葉卷紅燒肉都知道……你說他這個人的洞察力強不強？……而且，這不是重點……我是真的覺得大老張這個人，值得我們這些人為他工作……你在公司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大老張怎麼對你的，你不清楚嗎？……整個公司，他最看重的就是你了。」

  唐果在一陣沉默之後，終於開口對我說道：「行了，這事兒我有分寸。」

  「嗯，那就不多說了，我先走了。」

  唐果看著我手上捧著的紙箱，又很是感慨的問道：「真走了啊？」

  「真的走了，以後多保重。」

  ……

  離開公司後，我又去了那個被我命名為「愚人」的碼頭，我渴望在這裡遇到茶小清，然後解決一切懸在我們之間的問題……因為，從我的內心來說，我是很想去天津的，我需要那一份工作；可是，茶小清卻像是從我的世界徹底消失了，她再也沒有來過這個碼頭，而那封信件，還是以最原始的狀態，夾在遊艇的門縫裡……

  在碼頭坐了一個下午，抽了半包煙，時間就這麼被荒廢掉了。直到傍晚快要到來的時候，我才去了唐檸的奶茶店；而她也在百忙之中，抽空對我笑了笑……如果不考慮長久的生存問題，其實幫她打理這個奶茶店也挺不錯的，但是對於我來說，去天津仍是第一選擇。

  這讓我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我一直在心裡琢磨著，有沒有能主動找到茶小清的辦法……我覺得，那個江姓警察，應該有茶小清現在的聯繫方式……但是，我該怎麼開口，才顯得合情合理？……畢竟，在他眼裡，我才是那個把茶小清給舉報了的人，現在又找他要茶小清的聯繫方式，這隻要是個有思考能力的正常人，都會覺得不正常……而且，作為警察，他也有義務對茶小清的個人信息進行保密……所以從他身上去找突破口，似乎並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