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步棋

  徐藏林繼承了母親的優點，生就了一張好皮囊。

  全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陰柔之美，偏偏他總顯得平易近人，一股子文青的樣子，於是從小到大都極有女人緣。

  跟管沁相較不說兩個極端吧，總有點像兩個世界的人。

  管沁線條很剛硬，兩人雖說個頭相差不多，都是一七八左右，可管沁比徐藏林寬了快50%。

  要不是近視眼常年戴著眼鏡，說是軍人出身也有人信。

  至於相貌上，管沁就差得多了些，他充其量只能算中等偏上。

  「那我不上去了，我也要去城西辦事，順路送送你。」

  車一啟動，徐藏林的話匣子就打開了。

  「老馮就那性子，拿捏不了別人，就挑著你來，你也別放心上。」

  管沁點頭也不搭他話，視線落在窗外。

  

  從機關管理事務局到市府賓館，大概就十分鐘的車程。

  中間要路過落雁湖，落雁湖西就是林北師範大學，從這裡就能看到學校的地標，九重禪院。

  前世管沁就是在寺里被抓的。

  思路一飄散開，前半截就沒聽到，只聽到前半段。

  「……咱們這地方比文聯、地誌辦還能廢人，老周他們就等退休了，一輩子就這樣了。我可不想一直待著，等換屆完了，家裡就幫我調出去。」

  「哦？要去哪個部門？」

  管沁心知肚明，徐藏林父親早就安排好了，徐藏林會在三月底調到墨陽縣下面的青溪鎮做副鎮長。

  要說起來鄭嚴河是外來戶，徐家才是北州真正的地頭蛇，本地人非體制內的都看不清的那種。

  包括徐藏林的父親在內，徐家在北州如今已經占據了三個權力部門的一把手。

  要算上科級幹部，重要部門的重要科室在內的話，超過十五人。

  前世也就是徐藏林的父親想要更進一步，徐藏林自己也得隴望蜀，過於激進冒險，才把管沁也給搭進去了。

  自然，徐家自己的問題也很大，不然也不配叫地頭蛇了。

  「估計得去下面，哪個縣還不清楚。老管，你也得想辦法挪挪窩。」

  管沁一笑。

  以前就是聽了徐藏林這番話動了心思，故意跟他親近，傾盡所有投其所好，上了賊船。

  「老管，我是說真的，你自己得多想想。要不過個三十年，跟老馮一樣，啥都不是。」

  管沁還不了解徐藏林？他這是在埋種子，是他最喜歡幹的事。

  所謂的結善緣，等善果。

  反正動動嘴皮子的事，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管沁甚至知道徐藏林現在懷裡就藏著個小本子，上面記滿了他碰上的人的小資料。

  到地方了，管沁下車徐藏林還沒停。

  「明早我也要過來，明天見。」

  市府賓館的副經理老梁把他帶到會議廳，解釋了準備工作的進度。

  紅幅都準備好了，上面紅底白字寫得明明白白，要辦的是人大會，選的是常委會委員。

  到會的代表一共有三百多位，會期為四天，住宿都安排在市府賓館，吃的都是自助餐。

  老梁在市府賓館都干二十年了，一切都駕輕就熟。

  管沁過來就是個監工，能幫多少忙一點都談不上，就是看到有服務員在準備主席台的礦泉水，過去幫著擺水。

  「還知道幹活呢？」

  老馮過來了。

  他待在局裡越想越生氣，平時說十句都不敢還一句的管沁，居然還敢嘲諷他。

  不出了這口惡氣，晚上都睡不好。

  管沁斜他眼，朝從門口處過來的兩人瞄了眼，低頭繼續幫服務員幹活。

  「才過試用期幾個月就敢頂撞領導，不聽指揮，長此以往那還得了？」

  任老馮說得口沫橫飛，管沁連頭都不抬一下。

  他還擰開瓶礦泉水灌了口：「要不潤潤嗓子？」

  「管沁！你……你信不信老子把你弄去看倉庫？」

  並肩走過來的兩人相互看了眼，左邊那濃眉大眼的國字臉低聲說：「鄭副市長，台上那人好像跟你丈母娘說的有點像。」

  右邊的就是鄭嚴河了，他顴骨較高，按相法來說就是事業運平穩，桃花運比較差，一輩子無大病大災。

  但兼具下頜方正，人就顯得比較威嚴莊正了。

  剛才鄭嚴河就在跟左邊的公安局副局長聊著幾個小時前發生的事。

  丈母娘是從京城特地趕來過元宵節的，節過完了人還沒走，想等月底才回去。

  哪想就出門買個菜要包個餃子，差點把命搭上。

  要不是碰到見義勇為的好青年，恐怕連蕭芷璐都不得倖免。

  他得到消息，拋下公務和妻子蕭文茵趕到派出所，把二人接回家，就留下妻子守候。

  轉回頭又來市府賓館看人大會的準備工作，正好碰上管沁被老馮收拾。

  「要不我上去……」

  「我們別插手。」

  「但要他就是……」

  「先觀察吧，回頭對比監控里的畫面再說。」

  鄭嚴河二人先走了。

  「明天一大早就要準備接待工作，你今晚就給我睡在賓館裡。」

  老馮看管沁不搭話，一個人干罵實在不得勁，撂下句話走了。

  晚上管沁就睡在賓館裡，早上在餐廳吃了頓自助早餐，就開始和趕過來的老周、徐藏林一起布置會場。

  忙到還有十分鐘就要開會，老馮突然把管沁叫到一邊。

  「有幾份材料列印錯了，賓館的印表機又壞了，你給我現場抄一遍。」

  管沁一愣，隨即付之一笑，接過來拿了鋼筆和A4紙開始修改謄寫。

  時間掐得剛好，等主席台坐滿人時，管沁把幾張材料遞給鄭嚴河等領導。

  「還是手抄的啊？字寫得不錯啊。」

  鄭嚴河接過後，眼前一亮，交口稱讚。

  站在一旁想看管沁出洋相的老馮一下傻眼。

  湊上去一看，只見紙上文字線條鋼勁穩健，乾淨爽朗，比市委辦秘書科那幾位都要高明。

  「謝謝鄭副市長誇獎。」

  「你專門練過鋼筆字？」一位市委老領導也問。

  管沁謙虛地說：「寫過幾年田英章、樊中嶽老師的硬筆書法字帖，不成章法，不入領導們的法眼。」

  鄭嚴河微微點頭，看重要領導還有幾位沒到，就起身說：「你過來。」

  管沁跟著他來到會議廳角落。

  根據聯華超市外新安裝的監控，警方能確認救人的就是管沁。

  救命之恩，鄭嚴河不會不報，但想靠這一點就搭上鄭嚴河的線，還顯然不夠。

  管沁也沒幼稚到以為靠救了鄭嚴河的丈母娘，就能成為鄭嚴河的人。

  他還有第二步棋。

  不等鄭嚴河開口，管沁就說：「鄭副市長，省紀委省組織部一把手昨晚凌晨一點到了北州。」

  鄭嚴河臉色一變。

  北州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