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公主

  根據掌握的陳小美已知信息，劉真心和路小飛整理如下。

  陳小美的丈夫是被葉雲（葉桑）殺死的。

  陳小美只是一個化名而已，至於她真名叫什麼，劉真心和路小飛無從得知，因為劉真心在陳小美居住的東山別墅內，根本沒有找到任何關於陳小美身份的信息，當然，也沒有找到關於她丈夫的任何信息。只知道東山別墅的主人是一個外國佬約翰。

  其次，陳小美雖然瘸了一條腿，但是她好像身手異常敏捷，因此推測，她以前可能和她的丈夫從事同一種工作——殺手。

  對於馬上要進入陳小美夢境的路小飛來說，陳小美是殺手這樣的推斷，對於他來說實在不太友好，儘管是在夢境中，但是被傷害身體的痛覺卻和現實世界中是一樣的。

  「為了真相，為了早日重獲自由，你就勉為其難吧！」劉真心在地下室里，拿著電話對另一端的路小飛說，「現在系統檢測到陳小美已經進入睡眠狀態，你可以閉眼了。」

  路小飛躺在自己的睡房中，摁斷電話後，把手機放在了枕頭下面，然後閉上了眼睛。在分機掛鐘的作用下，快速進入了睡眠。

  夢裡的迷霧散盡，一座陌生的城市赫然出現在路小飛的面前。

  街上行人如織，每個人的表情恍如冷漠的行屍走肉一般，街道兩旁儘是高低錯亂的樓房商場，天空中的墨雲低垂，似乎與路邊最高的一棟大廈接軌。

  路小飛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著，尋覓著陳小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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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棟商場門前一側的馬路邊緣，坐著很多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們，每個小孩子的面前放著一隻小碗，可憐巴巴地看著來往的路人，期待能得到好心人的施捨。

  路小飛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口袋裡什麼都沒有。

  他又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發現自己居然穿著病號服。在這條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他這身衣服可真是一道醒目的獨特風景線，現在也別想獻愛心了，只怕在他沒有發現陳小美之前，陳小美會先看到他。

  路小飛急忙跑到那些小乞丐的身後，退到商場拐角的僻靜之地到處觀望，忽然察覺到身後像是有一個白色的影子，他回頭看去，就看到了一個身穿雪白連衣裙的小女孩兒，大概只有六七歲的樣子，她只手托腮，盤腿坐在那裡，垂下眼帘，默默地盯著面前那隻空蕩蕩的小碗。

  她是乞丐？可她穿得像個公主。

  她是公主？可她的面前，明明放著一隻乞討的小碗。

  路小飛看著她，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越看，越覺得她和陳小美有幾分相似，就是臉上有些嬰兒肥。

  他還記得第一次進入葉雲的夢境，葉雲也是以小孩子的面貌出現在他面前的，他心裡想，莫非這個小女孩兒真的就是陳小美。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路小飛向後挪動幾步，躲在牆角的另一側，露出一隻眼睛瞧著那個小女孩兒。

  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兒倏然從路小飛身邊走過，來到那個小女孩兒的面前，從懷裡掏出一串銀色的項鍊，在小女孩兒的眼前揚了揚。

  「好漂亮……」小女孩兒說。

  「我給你帶上。」小男孩兒單膝跪地，把那串項鍊掛在了小女孩兒的脖子上。

  「好美……」小男孩兒盯著小女孩兒，看痴了。

  小女孩兒甜甜一笑，隨後又垂下了眼帘，嘟囔了一句：「阿海，我餓了……」

  「遵命，我這就給公主去買麵包。」小男孩兒站起來躬身拱手，轉身跑開了。

  小女孩兒目送小男孩兒離開這裡，當小男孩兒從路小飛身邊經過時，路小飛急忙躲到了一邊，靠在牆壁上微眯起了眼睛，尋思著為什麼那個小男孩兒阿海，會叫那個小女孩兒「公主」？

  現在都已經是21世紀了，哪裡還有封建王朝的公主？就算是20世紀末也沒有啊！

  不過根據路小飛對平行夢境空間的了解，基本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小女孩兒應該就是童年時代的陳小美，而她口中的「阿海」，說不定就是她長大後的丈夫。

  因為平行夢境空間的所有幻境，都是「造夢師」的潛意識創造的夢境，沒有「造夢師」在場的話，幻境裡的人根本不可能開口說話，而現場除了那個說話的小男孩兒阿海，就只有這個小女孩兒了，所以路小飛算是誤打誤撞找到了陳小美的「真身」。

  此時，那個小男孩兒從路小飛的身邊跑了過去，手裡還拿著兩個麵包。

  他來到小女孩兒的身邊，把手裡的兩個麵包遞給小女孩兒，小女孩兒接過麵包，拿起一隻放在嘴裡咬了一口，又看了看男孩兒阿海，把手中的另一隻麵包遞給阿海，「你吃。」

  「我不餓。」阿海說，「我吃過了。」

  「我不信。」小女孩兒說。

  漫天墨雲的盡頭，一抹夕陽的殘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射下來。

  「該回家了。」阿海望著那抹殘陽，笑了笑，「我們走吧。」

  「你不吃，我不回家。」小女孩兒說。

  「好，」阿海接過麵包，傻乎乎地笑了起來。

  這時候有幾個小乞丐在路小飛的身邊魚貫而過，來到阿海和陳小美的身邊，瞪著一雙貪婪的眼睛看著兩人手裡的麵包。

  「公主退後。」阿海把手裡還沒來得及吃的麵包交到陳小美的手裡，向前走了幾步，對著幾個小乞丐學著李小龍的樣子，勾了勾手，擺出決戰的姿勢。

  幾個小乞丐把阿海圍了起來一哄而上。在這一瞬間，路小飛只感到眼前一黑，緊接著耳邊傳來槍林彈雨的聲音，待到眼前明亮起來以後，夢的場景隨即切換到了另一個陌生的環境。

  這裡應該是一個廢棄已久的工廠車間裡，一座巨型機器腳下的空地上，幾個打手正團團圍著一個男子，與之進行激烈的打鬥。

  路小飛定睛看去，發現被圍毆的男子，正是那個死在手術台的男人，也就是陳小美的丈夫！

  與其說男子被圍毆，倒不如說男子一夫當關，萬夫莫敵，他時不時飛起一個旋風腿，總能把幾個人踹翻在地，身後有人拿棍棒來襲，他像是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恍若幻影般地側過身子，緊接著抓起棍子猛地一甩，就將握著棍棒的那人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身後巨型機器那冰涼的鋼鐵上。

  遠處，伴隨著一陣陣槍響，一些流星般的火舌在與視線平行的地方流竄飛舞，一個女子的身影在槍林彈雨中快速穿行，像個幽靈一樣在一些隱蔽處瞄準對面一些露頭的腦袋「啪」就是一槍！

  偶爾，女子也會揚起一隻胳膊，將手中一顆手榴彈丟出去，一顆火球炸裂之際，總有一些殘肢斷臂和帶血的腦袋凋零四散……

  很快，男子身邊的眾打手紛紛倒地哀嚎，男子露出一抹殘酷的冷笑。這時候忽然傳來那個女子的聲音，「阿海！小心後面！」

  好熟悉的聲音……這聲音是……陳小美！路小飛大吃一驚，原來剛才又是開槍又是丟手榴彈的那個女子就是陳小美！

  為了避免被陳小美發現，路小飛急忙躲到附近一個小推車的後面。

  「砰！砰！」伴隨著一前一後兩聲槍響，此時的阿海一聲驚呼，猝然單膝跪地，用右手抱緊了鮮血淋漓的左胳膊，原來他的左胳膊中彈了！

  緊接著五米多高的機器上面，一個手持長槍的人墜落下來，在看他的額頭上，多了一個彈孔！

  陳小美收起手槍，向著阿海奔跑過來，阿海看著陳小美向他跑來，原本痛苦的眼神中出現了一種滿足而快樂的欣慰之感，隨即他的瞳孔驟然收縮，大喝一聲，阿美快躲開，後面有人朝你射擊！」

  陳小美緊急避險，身體猛然撲倒在地，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身後那顆劃破長空的子彈，還是擊中了她左腿的小腿肚子。

  「啊……」陳小美一聲悽厲的慘叫過後，急忙翻身照准遠處的目標，一槍將放黑槍的那人爆頭！

  這時候阿海已經拖著一條廢掉的血肉模糊的左臂，跌跌撞撞地來到了陳小美的身邊，用右臂將陳小美攙扶起來，「我背你。」

  「你的……胳膊……」陳小美的聲音已經哽咽，早已被鮮血和炮灰浸染的不在美麗的臉上，有兩行清淚流淌下來。

  「我沒事。」阿海溫柔地看著陳小美，在她的面前彎下了腰，「快上來。」

  「我自己能走。」陳小美咬牙向前走了一步，就又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阿海再一次把陳小美扶了起來，不由分說把她背了起來，忍受著劇痛向著車間外的明亮處走去。

  路小飛緊隨其後。

  「阿海，我覺得我以後這條腿可能廢掉，到時候我就是瘸子了，就不美了……」

  「說什麼傻話呢！就算有一天你毀了容，你也永遠都是我的公主，從今以後，只要我活著，就不會讓你受任何人欺負。」

  聽到這裡，路小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樣兇猛的兩個人，又有誰敢欺負他們呢？

  待到三個人出了車間門口，夢境又切換到了之前的那座陌生的城市街道上，陳小美和阿海又變回了兩個小孩子。

  只是，年幼的阿海還在背著年幼的陳小美在前面行走。

  然而令路小飛感到詫異的是，小女孩兒身上的那件白色連衣裙卻變成了一件打著補丁的小棉襖。

  身邊熙來攘往的路人，皆是高大的成人，兩個小孩子穿梭其中，就像是天地間的兩隻可憐的小螻蟻……

  ……

  這場夢，雖然驚心動魄，但也算是有驚無險。

  路小飛把在陳小美的夢裡的所見所聞，全部告知了劉真心。

  劉真心微闔雙眸，沉吟許久，最後一針見血地指出：「那個阿海，是陳小美此生的全部。曾經和她一起生死與共，同甘苦共患難的男人被別人害死了，這個仇，只怕她豁出性命也要去報的。」

  他又說：「陳小美和那個阿海小的時候都是乞丐，很有可能為了謀生選擇了殺手或者僱傭兵這一職業，所以她的夢裡才會出現那些火爆的火拼場面，這是個極度危險的人，也是個非常可憐的人，她背負的那些記憶對於她來說太沉重了，不亞於葉雲……」

  路小飛也存在自己的疑惑，那就是為什麼在夢裡第一次見到陳小美，童年時代的陳小美穿著一身煞是好看的白色連衣裙，但是最後一次見她，她卻穿著小乞丐的衣服？

  劉真心到底是精神科醫生，他也只是悽然一笑，便說：「因為在阿海的眼中，她一直都是那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公主，儘管這白色連衣裙，她這輩子可能從未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