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精神病院歲月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的狗血。

  說到狗血的事，你會想到什麼？

  當你穿了一身新衣服，剛出門卻遭遇了下雨天，吃飯的時候不小心濺上了番茄醬。

  當你熬夜看完一部電視劇，你滿心歡喜，憧憬嚮往回味著男女主角的幸福人生，卻發現已是凌晨四五點，距離搬磚的時間不到三四個小時。

  你談了五六年戀愛，正準備和心愛的戀人步入結婚的殿堂，戀人卻在這個時候劈腿了。

  你少不更事，想要買一部新Apple手機，卻因為錢不夠，要面子的你選擇了高利貸，結果後來利滾利，息滾息，最後竟然無法償還。

  你受生活所迫，出門到遠方打工，卻被非法組織拐進了傳銷機構。

  你熱愛工作，廢寢忘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嘔心瀝血，兢兢業業，卻在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身染惡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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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屈指算來，劉真心在夢中夢裡度過了五天的光陰。

  五天的時間，對於一個人不吃不喝意味著什麼？對於一個病人又意味著什麼？

  是的，茹芸餓死了。

  劉真心勉強活了下來。

  但是此時的他已經瘋掉了。

  沒有人能夠承受得了這種打擊，劉真心也不能。

  「所以，後來就有人叫你殺妻狂魔？」路小飛問。

  劉真心點了點頭，苦笑，「我的人生太踏馬狗血了……」

  「後來呢？」路小飛又問，「你是不是就此患上了精神病？」

  劉真心再次點頭。

  路小飛打算打破沙鍋問到底，「外界傳聞中……說你殺死了你前任的前任院長……怎麼回事？」

  「其實……」劉真心眉頭微皺，搖了搖腦袋，勉強笑了笑，「那個時候的我因為在平行夢境空間呆了太久了，回到現實中以後精神已經錯亂，根本分不清自己身處現實世界，還是依然被困在夢境當中，我並不認為那時候的自己，已經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當我被關進精神病院以後，我覺得這裡的每一個醫護人員都和阿柱私通，想要加害於我，畢竟當年的阿柱，也是從這所精神病院跑出去，也不知道怎麼就打聽到我和茹芸的行蹤……開車撞傷我和茹芸的……所以我拒絕服藥，拒絕打針，拒絕接受一切治療，經常和醫院裡的人員大打出手……而且有嚴重的暴力傾向。」

  「所以……」路小飛恍然悟道，「所以你就這樣把當時的精神病院院長乾死了？」

  「哪有這麼簡單……」劉真心沉沉道，「當時的精神病院院長叫張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他一針見血地判定我的病因——因為失去摯愛無法面對自我，所以，為了讓我重拾信心，他決定以病人的身份接近我，探索我的內心世界。」

  「以病人的身份……」路小飛詫異道，「接近你？」

  「不錯，」劉真心嘆道，「因為那時候的我跟醫院裡的醫護人員敵對心理嚴重，也算是積怨頗深，但是卻和病人沒什麼衝突，所以他便做了這個決定。」

  「起初，我的確把他當成了朋友，他也成功走進了我的內心世界，」劉真心晦澀的眼神中充滿了嘲弄的味道，「其實那個時候的我，因為遭受了巨大的心理創傷，根本不承認是自己害死了茹芸，而是單純的錯認為，是阿柱偷偷潛入我的夢中夢裡，化妝成茹芸的樣子，蠱惑我的同時，和我一起害死了茹芸，我對阿柱的恨，已經成為了一塊無法化解的心病。」

  路小飛問：「那張教授知道了你的心病，後來又是如何醫治你的？」

  劉真心說：「他為了減緩我的這種痛苦，讓我認清事實真相，方便接受一些藥物或者電擊治療，減少平日裡愈發嚴重的妄想行為，便開始偽造了阿柱的死亡，並故意讓阿柱配合，拍攝了一些阿柱因為開車撞傷我和茹芸後，後來備受煎熬，跳樓自殺的照片。然而，其實那個時候的阿柱，只是被轉移到了別的精神病院。」

  路小飛道：「那後來呢？」

  劉真心道：「在這位『朋友』的開導下，我開始慢慢地接受治療，只是後來我在偶然間發現，有的醫護人員喊我的這位『朋友』——『張院長』，打那之後我就開始起了疑心。」

  「疑心？」

  「沒錯，」劉真心嗟嘆一聲，接著說，「我開始懷疑我的這位『朋友』身份不簡單，極有可能是阿柱派來的間諜，故意讓我認為是我自己害死茹芸，來承受內心這種痛苦的……」

  路小飛嘆道：「精神病患者都像你這麼軸嗎？」

  劉真心答非所問，繼續講述後來的故事：「所以我有一次便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偷偷溜進了院長辦公室，從抽屜里的一些證件照片上，看到了我這位『朋友』的頭像，也找到了一部分秘密文件，證實了阿柱沒有死，只是被醫院轉移了。」

  路小飛心中一驚，「後來你是不是就惱羞成怒，殺了張教授？」

  良久，劉真心黯然垂下了腦袋，難以啟齒地吐出兩個字，「是的……」

  他又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我不想回憶我究竟是如何殺死張教授的，因為那對於我來說，是一場比害死我的妻子還要恐怖的噩夢。我這輩子……簡直血債纍纍……」

  路小飛目露同情之色，「那後來你是如何振作起來，治好自己的？」

  劉真心的目光幽幽地看向窗外……

  彼時的張教授，已經是個癌症晚期的病人。

  在他以身犯險，治療劉真心期間，其實早就立下遺囑，——不管日後發生什麼情況，就算是自己死在了劉真心的手裡，也不可追究劉真心的刑事責任。

  而這不單單是因為劉真心是個精神病患者，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而是因為張教授覺得劉真心是個可塑之才。

  張教授這輩子都在懷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致力於研究精神病人的康復治療，但他有時候卻很難走進那些患者的精神世界。

  自從張教授知道劉真心這位科學怪才竟然研製出了平行夢境機器，便堅信精神科醫生一定可以藉助這種機器探索精神病人的內心世界，繼而達到事半功倍的治療。

  所以，張教授自從接待劉真心這位病人以後，才會如獲至寶，不惜親自操刀上陣。他其實是想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為這個世界上這群偏居一隅的可憐人們做一些什麼……

  當劉真心在張教授家人的監護下，看完遺書中那些仿佛流著滾燙熱血的文後，不由得熱淚盈眶，悔恨不已。

  他開始接受了醫院的治療，直到康復以後，也沒有離開這家精神病院，而是選擇留下來做了一名義工。

  因為他已經深深體會到，在社會的某個角落裡，還存在著這樣一群可憐的人，他們都曾經歷過生活的慘痛，遭遇過命運的嘲弄，迷失了未來的方向，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在重重壓力下，身體裡逐漸催生分裂出了一個可怕而可憐的異類。

  後來劉真心通過十多年的義工生涯和努力學習，終於從掃地僧修成正果，成了這家精神病院一位合格的醫生，五年前又花錢買下了這家精神病院，搖身一變當上了劉院長。

  他的生命將在這裡揚起風帆，重新啟航。

  事到如今，劉真心始終不敢忘記在張教授的遺言中，曾提到這樣一段話——

  先天DNA決定了每一個人的性格，命運卻給這些人開了一個玩笑。在特定的情況下，每個有潛在犯罪的人都可能成為好人，每個心地善良的好人也可能變成罪犯，也有可能成為一個精神病患者。

  世界負責將所有人融入一個大染缸，命運負責洗牌，警察負責逮捕罪犯，教師負責教育學生，父母負責養育後代，贍養老人，而作為一個精神病醫生，則負責將那些承受著非比尋常的各種各樣心靈負擔的人重新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