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調查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如果說每個地方都是一個獨立的世界，那麼在精神病院這一小片一畝三分地里，劉真心儼然就是一個帝王的存在。

  空曠的精神病院一共有五棟小樓，每棟小樓里都有一個劉真心的辦公室，也會有一個專門的房間來當做他自己的臨時臥室。

  他的行蹤很飄忽不定，有時候一些病人和護士明明看到他在1號樓辦公，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就會像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幽靈在3號樓出現，而且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去了3號樓。

  按照劉真心平時喜歡穿皮鞋，走路經常會發出比較大的聲音，他本不該如此詭異的。因此，在花玥珠的眼裡看來，他經常如此的原因只有一個，——他喜歡窺探別人……

  花玥珠在精神病院裡住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上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路小飛認為有絕對的權威含量。

  「他看起來真不像個正常人呀……」路小飛眯起眼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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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本來就不是個正常人的世界，每個人都有病，時間久了你就清楚了，」花玥珠剛說完這句話，便總覺得哪裡不對，急忙補充，「當然啦，除了我以外。」

  路小飛嘆道：「也不知道還要在這裡呆多久才能出去……」

  花玥珠苦笑：「如果不能回到我的大唐，我情願在這個地方終老，這裡比起外面的世界，還是要好很多的，最起碼不會有人騷擾。」

  路小飛疑聲問：「你之前被人騷擾過？」

  花玥珠忽然雙手抱頭，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著，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你別問了好嘛！我都已經忘記了！哈哈哈哈……」她猛地起身，瘋瘋癲癲地跑回了自己的臥室。

  路小飛呆呆的目送花玥珠回房間，突如其來的劇烈關門聲讓他打了個冷戰。

  路小飛的家在位於市中心的「青石花園」小區里，爸爸和媽媽都在同一所中學教書，今天正好是星期日，爸爸媽媽都在家裡。

  自從昨天路小飛突然像是被鬼上身，在醫院裡精神失常後，身為家長的爸爸和媽媽都變得失魂落魄，悲傷不已，面對今日精神病院院長劉真心的突然拜訪，兩人都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儘管兩人都受過高等教育，無論心胸還是智商都應該超越常人的，然而面對兒子這種突如其來的狀況，依然會變得六神無主，兩人都像是丟了半條命。劉真心可能並不知道，就在他剛才敲門的時候，兩人都有氣無力地躺在客廳的地板上默默地流淚。

  無論是誰，一旦習慣了順風順水的生活，往往出現一點挫折，就可能讓他們方寸大亂。更別說自己的兒子忽然得了精神病……

  劉真心打量了一下房間的擺設，基本上可以用窗明几淨，井井有條來形容，按理說出生在這種知識分子家庭的路小飛怎麼可能會突然患上精神病呢？

  按照慣例，劉真心提出了以下幾個問題。

  你兒子今年多大了？

  學歷呢？

  畢業後在做什麼？

  平時都喜歡幹什麼？

  性格怎樣？

  最近有沒有失戀？或者經歷了一些比較糟糕的事情？

  我可不可以去路小飛的臥室去看看？

  爸爸媽媽如實回答了以上問題，學歷不低，職業收入可觀，沒有戀愛，何談失戀？平時除了喜歡把自己悶在屋子裡，也喜歡跑到外面瘋玩，或者旅遊什麼的。

  基本上，自從畢業後爸爸媽媽就沒怎麼管過他。至於性格如何，怎麼說呢？有時候神經粗大，有時候心思細膩，有時候泰山壓頂，臨危不亂，有時候一隻老鼠也可能把他嚇得胡蹦亂跳，也可能是還不太成熟的緣故吧！

  想去路小飛的臥室？現在就去！探明究竟，救人最重要！

  「如果小飛從此以後好不了，」媽媽說，「我這個當媽的也不想活了。」

  爸爸把媽媽抱在懷裡，神情悲愴地說：「你去死，我陪你哦。」

  媽媽捶打著爸爸寬闊的胸膛，搖頭直說：「不可以喲……」

  劉真心冒出一身冷汗，簡直真心受不了兩人的卿卿我我與杞人憂天，急忙鑽進了路小飛的臥室，一排寬闊且直達屋頂的書櫃，如排山倒海的巨浪，赫然出現在了劉真心的面前……

  這小子……這小子真的會看這麼多書嗎？

  ……

  黃昏。

  夕陽的餘輝照在辦公室敞開的玻璃窗上，反射進房間的一束陽光將辦公桌上的一沓文件卷宗照的分外刺目。

  劉真心坐在辦公桌前，微闔雙眸，瞧著桌面上那些紙張里紛亂的文字，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是他剛剛用半天的時間整理好的有關路小飛過去的背景來歷。

  路小飛。

  性別：男。

  年齡：21歲。

  身高：一米七五。

  學歷：歷史系畢業生。

  職業：自由職業者，業餘攝影師，漫畫、網文小說作者。

  小說漫畫作品：《歷史千年烏龜精》，《穿越戰國做政客》，《穿越大宋做仵作》，《穿越三國做摸金校尉》。

  興趣愛好：讀書，聽音樂

  從這些字面意思不難理解，作為該作者的路小飛，應該有相當紮實的歷史文化功底，如果他要是謊稱自己從古代穿越而來，估計一時半會兒能矇騙不少人。

  然而，穿越這種扯淡的事情，當人們一番靜下心來思考一下，又有誰會相信呢？

  劉真心也不相信。

  但他也同樣不怎麼相信路小飛真的有精神分裂。

  在昨夜的談話中，劉真心設了一些「陷阱」，比如突然對他喊「路小飛」的名字，自己解手後讓這個似乎從未見過馬桶的「古代人」按動按鈕沖廁所，藉此觀察他的反應。

  而且在路小飛敘述「前世今生」的過程中，劉真心看似隨意游離的眼珠子，其實一直沒有離開過路小飛那雙狡黠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在心理學的觀點上，無論一個人說的話是真是假，眼睛卻從不會隨著人的謊言去撒謊。

  不過，其中的細節容日後再談，路小飛確實不想撒謊，但是在劉真心的眼裡，也只能說明他遇到了一個相當棘手的「對手」！

  劉真心隨手拿起路小飛檔案里被放在夾層里的一張畫像。

  這張極為特別的畫像乃路小飛原創，是劉真心上午專程拜訪路小飛的父母時，從路小飛臥室里的書架上拿來的。

  畫像上面畫著一個頭戴幞頭，身穿長袍大袖的男人，男人留有美髯，手持書卷，眼神微斜向下，看著匍匐在他左邊腳下的一條雙耳低垂，搖尾乞憐的狗，那隻狗也同樣在仰頭看著他。

  更為奇怪的是，這彼此看向對方的一人一狗，似乎都在微笑。而且在畫像的右側有一行毛筆小字——原為惠父門下狗。

  好特別的一幅畫像。

  「惠父」又是誰呢？

  劉真心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機，打開瀏覽器，在搜索框輸入了「惠父」兩個字。

  幾個醒目的大字赫然映入了劉真心的眼帘，——宋慈，字惠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