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細思極恐

  杜琛走遠之後，在唐程身後的黑暗中，一個身影挪動了幾步，顯露身形。

  他在那裡站了很久，因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又沒有發出任何響動，所以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不仔細觀察，很難看到有這樣一個人存在。

  但唐程知道他在那裡，也不奇怪，沉聲說道，「看來你也有話對我說。」

  宋元浩從黑暗中走出，站到那片月光中，目光冰冷地盯著唐程，「曝出集團黑料，是你故意的。」

  「這不怪我。你以為自己點到為止，可是以杜琛的洞察能力，他一定會追問到那份黑料上去。你不是很有把握那些東西不會被當成罪證嗎？剛才面對杜琛的時候，你的辯解很有力。」唐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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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問不問是他的事，你是主動說出來的。兩種情況，這裡面的意思，可不一樣。」宋元浩語氣變得怪異，「你很想當英雄是不是？我早就知道，當你拿著那些黑料找我對質的時候，你心裡已經生出了要將它們公之於眾的念頭。呵呵，在你眼裡我們全家都是壞人，對不對？而你唐程大義凜然，想要替死者討個公道……你還說你不是幫凶！你們剛剛的對話我全都聽到了，杜警官說的沒錯，所有的事情都與你有聯繫，這未免太蹊蹺了吧？」

  「我跟你說過，有一個神秘組織預測出了即將發生的連環謀殺案，解析出了你們這些目標人物。在你們之中有一個人，對於那個組織來說非常關鍵。兇手是個極度謹慎的人，一旦被他成功得手，這樁連環謀殺案將會成為沒有關鍵線索和證據的懸案，那樣所有人都死不瞑目！我在保護你們，也在努力追查藏在幕後的黑手到底是誰！」唐程越說越激動，「但是神秘組織的存在、預測未來的黑科技等等事情，不能被警方知道，不然處在我們風口浪尖只會越卷越深。從邏輯上講，你本應該不知道即將遭遇連環謀殺的信息。你為了保命求援急於向杜琛開口，還好沒有透露出太多，被我及時兜住底。」

  「你這是反過來怪我？」宋元浩氣不打一處來，「現在有人要殺我，我為了保命，求助警方有什麼錯？難不成真的要靠你來查嗎？在這件事情上，我信不過你。我不管你在忌憚什麼，什麼狗屁組織，什麼狗屁預測，還有什麼能比我的命重要？！」

  「你並不是那個神秘組織所要保護的關鍵人物。在我心裡林藝是第一位，老師已經遇害了，所以你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重要。」唐程淡淡地說。

  宋元浩氣得嘴唇發抖，「可笑，我至少也是一個集團的總裁，手中能調動的安保力量足夠布防一棟大廈，你以為我真的需要你來保護嗎？」

  「能自保當然是最好的。」唐程笑了笑，轉身離開，「兇手的謀殺計劃已經開始了，他不會半途終止，所以你要小心了……」

  宋元浩望著他的身影離開，又惱又懼。一陣晚風吹來，周圍草木作響，他心弦一緊，快步返回集團大廈中。

  親眼目睹了康教授橫死街頭，儘管他對唐程說那番話時底氣很足，可依舊還是草木皆兵，心神不寧。

  唐程把林藝送到艾家，獨自一人返回。

  推開家門後，他沒有開燈，而是靜靜地坐在客廳看城市燈火繁盛的夜景。

  氣氛寧靜至極，很適合思考一些事情。

  康教授的死，對幾人的打擊都很大。短暫的悲傷過後，他重新開始梳理全局的線索。

  斯人已逝，生者自求多福。

  他要儘早查出兇手的身份，否則林藝也將危在旦夕……

  一番思量之後，唐程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反覆確認之後，他發現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圖靈5467，這個時不時冒出來的人工智慧，並不是只像一台輔助機器那樣簡單。

  圖靈5467的說話方式，偶爾表露出來或狡猾或輕蔑或故弄玄虛的語氣，完全不像一台機器的風格，唐程甚至懷疑在這個人工智慧的外殼下，藏著一個真真正正的人！

  神秘組織的人綁架了他，在他大腦中裝入晶片，看似是為了交流，實則更像是某種監視。不僅僅是監視行為，更是監視心理活動。

  杜琛的那句話提醒了唐程。

  他對於全局的介入，太像幫凶了。

  儘管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不對，如果神秘組織把他當成一台活體的監視器，那麼林藝、康教授、宋元浩的所有行動，豈不是都被掌控在手中？從一開始到現在，他一直緊密地活動在三人之間，每一件事情的發生的確都有他在場。而且他的行動，大多時候都在受那台人工智慧潛移默化的影響。

  幕後黑手總像是能預知一切似的，在他行動的第一時刻做出反應。比如之前輕易看穿他的「釣魚計劃」，和宋元浩取消合作；在唐程發現艾琳娜的苦肉計之後，幕後黑手很巧妙地設計了無人機高空拋物；在系統預測宋元浩有事的時候，唐程恰好在私房菜館知曉了此刻康教授正獨自一人在家中，隨後康教授便死掉了……

  而這些都是因為唐程介入在其中。

  一切都太巧了，難道這些真的只是巧合嗎？

  為什麼選擇他來暗中調查此事？是因為所有受害者都與他有所交集。

  唐程仔細思忖這個問題的時候，發現了其中細思極恐的一件事情。如果對方僱傭他的用意本來就是拿他做探子，監視並了解目標人物的一切活動，那麼他與目標人物的親近關係的確是最值得利用的！

  如果他的存在像一個幫凶，那麼是否從一開始有人便拿他當了自己行動的幫手呢？

  一個大膽的揣測在他的心中萌生出來，而這個想法讓他的額頭瞬間沁滿冷汗，汗流浹背。

  神秘組織，圖靈5467，幕後黑手，這些個關鍵詞在他的腦海中翻滾，最後漸漸重合在一起……

  難道說，幕後黑手真的就是神秘組織中的人？！或許什麼預測未來，什麼身份解析都是假象，那些東西可能原本就是幕後黑手計劃里的一部分！

  大費周章地搞了這樣一出賊喊捉賊，或許只是為了完成不留痕跡的連環謀殺……

  唐程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整個人如墜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