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徹悟

  除夕之夜，細雪紛落，狹長的宮道上覆著一層薄薄的淺白，有雪粒落在柳拂緹的眉睫上，擋住了她部分視線。

  柳拂緹迎著楊易望過來的目光，並未猶豫，握緊他遞過來的手腕，閉上了眼。

  她不知道自己對楊易的這份信任來自何處，甚至連生死都能盡數交到他的手上，許是沒得選擇，亦或者楊易本就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楊易自知赤手空拳，很難抵擋這些手握重兵的太子私衛，若他自己脫身倒是輕而易舉，可眼下身後還有人需要他保護，需得慎之又慎。

  楊易將柳拂緹擋在身後，用最快的速度試圖在圍攻的人里尋一個破綻，帶著柳拂緹硬闖出去，很快，他發現李洵的左後方是個突破口，暗自叮囑：「抓穩了。」

  私衛也察覺到楊易準備先攻的意圖，欲一擁而上，銀光乍閃之時，一道急切的傳旨聲，隨著奉旨內監的一路小跑，由遠及近，柳拂緹這才趕緊睜開眼向前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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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上有旨！聖上有旨——」

  傳旨內監帶著一隊率衛緊趕慢趕，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終於趕在混亂之前攔下了李洵。

  「蔣公公？」

  李洵那張原已拿穩時局的臉頓時愕然。

  蔣內官喘著粗氣，叉腰緩了好幾口，才對身後的率衛下令：「別光瞧著啊，把他們的兵器下了。」

  「孤看你們誰敢動！」

  李洵大步上前，隻身擋在率衛跟前，私衛在他身後，將數十把長槍齊齊指向柳拂緹和楊易二人，場面一度陷入僵持。

  不等李洵再多言，蔣內官已經先一步退身行禮道：「奉陛下旨意，命奴才前來暫收東宮太子印，去太子蟒袍，龍冠，請殿下隨奴才親去清乾殿回話。另，陛下尚有口諭，織錦案與私鹽案經查明，柳氏所證無虛，命內獄先行放人。柳氏，你可以回去了。」

  柳拂緹愣了半刻才回神兒，忙跪於地上領旨叩首：「民婦叩謝陛下。」

  「不可能，這不可能！」李洵瞠目結舌地瞪著蔣內官追問，「所證……無虛？什麼叫所證無虛？」

  李洵不知是在問蔣內官，還是在問自己，只話一出口，就立時明白了什麼，回頭詫異地看了柳拂緹一眼，忽然癲笑了起來，笑得眼淚直流：「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父皇啊父皇，你糊塗啊！」

  「殿下慎言！」蔣內官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有些不耐煩，「老奴也是奉旨行事，還請殿下不要為難奴才，即刻前去東宮取了太子印來，奴才也好復命。」

  「怎麼，父皇要廢儲，連一道明旨都不肯發嗎？」李洵雙眼猩紅，冷笑一聲看向蔣內官，「去請廢太子的旨意來，孤等著。」

  蔣內官見李洵頑固不化，一面挾令私衛不肯放人，一面也不願去衣冠，取私印，只好耐著性子勸：「這麼大的事，老奴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假傳聖意呀，殿下要明旨，待會兒交了印，親自去問陛下就是。眼下內獄還等著柳氏按印，您得先把人放了。」

  「孤說了，去請旨！」李洵執拗地瞪著蔣內官，說什麼都不肯放了楊易和柳拂緹。

  蔣內官深知昭明帝性子，要是等得久了，必會問罪，只能把心一橫，躬身作禮：「既然殿下不肯，那老奴只能得罪了。」

  蔣內官說完，一個眼色為令，率衛們便先行上前，將李洵扣押，強行去冠。

  「大膽！你們大膽！孤是太子！誰敢動我！孤是太子！」

  時移世易，李洵拼命掙扎的樣子落在柳拂緹眼裡，像極了剛剛被逼就範的自己，多少有些嘲諷。

  「已經不是了。」柳拂緹漠然看著李洵，揮手打開指向自己的兵刃，抓著楊易正當光明地從他眼前離開。

  「柳氏，你別走！你不准走！孤有話問你！」

  見留不住柳拂緹，李洵索性不要命地直大喊：「那個指使你的人，是父皇！是父皇對不對？你說！你說啊！是不是父皇叫你這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