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能倒下

  柳拂緹聞言面色驟變，近乎是一路跑回春煙堂，大牛幾個正守在門口，被蕊心攔在外面。

  一見到柳拂緹，大牛便紅了眼，五大三粗的糙漢子，此時竟略帶著哭腔，滿目緊張道：「大夫人，您一定要救救素心姑娘啊！」

  柳拂緹點點頭，極力保持冷靜道：「別怕，放心。」

  蕊心也有些慌了，小聲稟報：「不過一夜之間，府上咳的人更多了，咱們春煙堂也有兩個丫頭染上了……」

  「馬上將異常的下人單獨關在東跨院，尚未被傳染的去西院，咱們院裡之前讓收拾的空屋子可收拾好了？叫兩個丫頭過去，千萬不要與人接觸。」

  柳拂緹一面往裡走一面沉著吩咐，她明白，越是這個時候，自己越不能表現出任何慌亂，自己一旦沒了主意，亂了手腳，那下面人瞧了哪裡會定心，自然也跟著亂成一團了。

  「大夫人，我……我想去瞧瞧素心姑娘……」大牛緊跟著柳拂緹身後，小聲央求道。

  柳拂緹搖頭拒絕：「不成，不是不讓你見，是你不能倒。如今院裡我可用之人不多了，蕊心忙不過來的事，還要你幫襯，若你也倒了，你關在屋裡，連素心的消息都得不到，你願意嗎？」

  「是啊，你們就少給姐姐添亂吧，少一個人生病，咱們就能多幫姐姐做點事！」燕梨兒鼓著氣，往大牛小腿上踢了一下。

  

  大牛疼得一咧嘴，雖心切，但也不是個魯莽的，聽完柳拂緹所言，當即道：「奴才明白，奴才一定……一定不讓自己生病！」

  「去叫張先生過來，帕子給我。」柳拂緹站在素心門前，向蕊心伸手。

  蕊心猶豫著往裡看了看：「夫人，您還是別……」

  「給我。」

  柳拂緹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如常，蕊心卻不敢再猶豫，把沾滿藥湯的帕子遞給柳拂緹，憂心囑咐：「夫人定要小心！您也一樣，千萬不能倒了！」

  「放心。」柳拂緹邊將帕子系在面上，邊笑道，「這院裡的天塌了，有你夫人頂著呢。」

  「夫人……」蕊心眼中瑩著淚，聲音發梗。

  一進門，滿屋濃重的藥氣迎面而來，榻上的素心見到柳拂緹，慌張地想要起身，半晌沒掙紮起來，只得連忙用被子把自己捂上，從裡面沙啞嗡聲：「夫人怎麼來了，您……咳咳咳……您快出去啊，奴婢會傳染給您的……咳咳……」

  柳拂緹哪裡會聽，心疼地坐在榻邊，看著她枕邊的帕子上已經有血跡了，想來是已經開始咳血了。

  發燒，咳血，昏迷，吐血，直到……

  「死亡」兩個字出現在腦海里時，柳拂緹的眼眶驟然一陣酸澀，眼淚有些管不住，她根本不敢想像自己身邊之人接連離開自己的場景。

  「素心，聽話，讓我看看你……」柳拂緹趕緊把眼淚拂掉，不敢露悲，只作無事般玩笑，「我來時大牛特地囑咐過，讓我幫忙瞧瞧，我們小素心是不是變醜了。」

  「誰要他看！」素心尾音裡帶著笑意，抓著被子的手鬆了松。

  「那讓我瞧瞧，大不了我幫你瞞著他就是了。」柳拂緹拉了拉被子，哄道，「我又不嫌棄你……這麼多日沒看見我，你都不想我的？」

  素心終於撒開了手，露出臉的那一刻，柳拂緹驚住了，不過幾日不見，這張熟悉姣好的臉，已經變得蠟黃枯瘦，嘴唇乾裂蒼白，上面卻染著幾絲扎眼的殷紅血漬。

  「夫人，奴婢想您了，奴婢想伺候您……」素心委屈地掉眼淚，卻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身，不敢看柳拂緹，也不敢靠近她。

  柳拂緹想笑，想安慰她，可眼淚卻不受控地噼里啪啦往外掉，連牽扯嘴角想要擺出一個笑意，都變得額外困難。

  「等你好了，獎勵你天天伺候我，不准告假。」柳拂緹伸手摸著她的臉，笑著說。

  「那奴婢就到處說夫人苛待下人！」素心也努力想玩笑一下，可那笑容不過轉瞬即逝，一張臉漸漸垮了下來，盯著自己的手心，從嗓子裡顫聲問道，「夫人，奴婢還能好了麼？奴婢捨不得您……」

  柳拂緹從屋裡出來時，滿面是淚。

  院內的陸雲舟見狀被嚇到了，下意識上前，卻有些無措，只無奈往裡面看了下，低聲問：「素心她……不成了嗎？」

  柳拂緹靠在廊柱上，雙手掩面，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嫂嫂，別難過了，我們還是抓緊時間想辦法吧，不然……只怕還會有更多人……」

  陸雲舟一語點醒柳拂緹，她顧不上恐慌，必須奮力從悲傷的情緒里抽剝離開，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做。

  柳拂緹深吸一口氣，放下雙手詢問：「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陸雲舟慎重道：「打探清楚了，最開始在七里巷的一家醫館內，問藥最多的，好像是幾個外來男子，坐堂郎中說像是生面孔，衣著打扮像是貴人家僕從，侍衛。」

  「可問到具體時間？」

  「應是大半月前，七里巷附近，貴人府邸不多，只有幾家朝臣官宦，我留心在附近打探了一下，最近入京的外來侍衛，只有鎮國將軍府，楊易二十日前受詔回京後，留了些親衛在府，又去京郊巡營，昨日復回京。也就是昨晚看到他時，他方從京郊回來。」

  柳拂緹聞言，一臉愕然：「你說什麼？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