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大發雷霆

  如今飲酒是沈玉娘唯一一個有可能肆無忌憚抒發情緒的開口。

  見賽娜公主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她連連擔保，「我對我的傷心裡有數，肯定會克制的，你就讓我喝好不好？我現在喝不到反而十分難受。」

  賽娜公主見沈玉娘這幅可憐兮兮的模樣，頓時也沒轍，無奈答應下來，「好吧好吧。」

  到達酒肆以後，沈玉娘點了幾罈子青梅酒，準備落座的時候，忽然瞥見對面湖泊上自由行進的船，心裡有了主意，朝賽娜公主提議：「咱們泛舟游湖再喝點小酒怎麼樣？干坐這兒多沒意思？」

  賽娜公主看出來了，沈玉娘真的是極需要釋放自己。泛舟游湖，除了船夫、她以及兩位侍女，沒有其餘人會知曉她的窘態。

  侍女們嘴又嚴實，定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於是她答應下來，「好好好，咱們走吧。」

  遞了銀子給酒肆掌柜的，她們四人一人抱著兩罈子酒，往湖邊走。找到一趟空空的船，遞了船夫一點出船費。

  

  「姑娘們這是準備去哪兒？」船夫低聲詢問。

  沈玉娘想了一下，認真回答：「這湖上想必你特別熟悉，隨便游，我願意多出點銀子，你別停，等天色暗淡下來，找個燈火燦爛的地方臨時停駐即可。」

  「好嘞，客官請上坐。」船夫讓開位置方便幾人落座。

  沈玉娘跟賽娜公主落座以後，見雲栽跟她的侍女有些無所適從，索性指了指船艙外露天的位置，「你們也拿些吃食或者酒去外面坐著吧，不用陪同我跟賽娜公主，我們說些體己話，你們隨便做什麼都行，有事我們叫你們。」

  雲栽跟一旁站立的侍女相視一眼，紛紛點頭。

  出了深處的船艙，眼前一片天光大量。

  雲栽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一旁賽娜公主的侍女。她的身材很高挑，跟她們這兒出身的姑娘家很不一樣。

  「姑娘。」雲栽毫無預兆地開口，而後一雙眼極為清澈，「你叫什麼名字？」

  「邢煙，你呢？」邢煙看向雲栽，雲栽這才發現，她生有一雙吊梢眼，看起來雖有些伶俐，眼神卻很柔和，「我叫雲栽。」

  「很好聽的名字。」邢煙笑著回應。

  雲栽邀著她落座，遞給她一杯酒，而後慢吞吞地飲了一下自己手裡的這杯，「你跟著公主多少年了？」

  邢煙幾乎沒有思索便說出答案，「應當是有十四個年頭了。」

  雲栽搓了搓指尖，並不意外，「很久，跟我差不多，我們家王妃未出閣之前我就跟著了，算起來應當有十二個年頭。你們家公主在胡族是不是過得很幸福？」

  邢煙點了點頭，「是，我們大王很看重賽娜跟賽琳公主，因此基本她們要什麼，就有什麼。」

  「真好，如果不是尚書府落魄了，王妃又怎麼會淪落到此處呢？」感慨一句，頓時許多愁緒都鑽入腦海當中，她索性將酒杯里的酒全部灌入腹中。

  轉瞬間，她被酒液嗆得咳了咳。

  邢煙連忙抬手給她順了順氣，「慢點喝，你是不是鮮少吃酒？」

  被戳中心事，雲栽倒是沒表露出一點不自然，語調也沒有無所適從，「對，我們這兒不準的。但王妃待我極好，她自己過的不好，卻捨不得我跟她一起過得不好。」

  這麼多年跟在賽娜公主身邊，賽娜公主看人的眼光一向准，對不喜歡的人向來都是橫眉冷對，因此她自然也能看出，賽娜公主是真心欣賞沈玉娘的。

  「你們家王妃很好，我們家公主看人一向很準，她從來不跟她第一眼就討厭的人做朋友，但她一直說你們家王妃有意思。」邢煙說了些賽娜公主從來不會說的話。

  雲栽有些意外，卻也替自家王妃開心，「我們王妃能碰到公主真的太幸運了。」

  「為什麼？」邢煙歪頭看了看雲栽，而後輕輕抿唇，「從前有不少人接觸過公主以後覺得我們家公主聒噪的。其實不然，我們家公主心很好，從來不為難旁人。」

  「我也發現了，公主雖然比較熱情，但一直沒有什麼壞心思，比我們家側妃好上許多。」雲栽提及林秋茹，就不自覺咬了咬牙。

  彼時，船艙內也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或許是因為許久沒有接觸過酒，沈玉娘格外貪杯。

  看出她似乎有些賭氣的意思，賽娜公主按住她的酒杯，「你這樣賭氣似地喝，我可就不跟你喝了，你肯定一會兒就醉了。」

  沈玉娘聽到賽娜公主不陪自己喝酒，手上的動作忽然停頓，表露出幾分乖巧來，「別啊，我現下停下好不好？你陪我一起喝才有意思。」

  看著她眼中無辜的模樣，賽娜公主最終敗下陣來，「好吧好吧，真是服了你了。」

  話音落下以後，兩人可以對酌。

  腹中有幾杯酒下腹，賽娜公主找準時機低聲詢問：「不過你是為什麼會突然受杖責？犯錯了麼？」

  該來的還是來了，沈玉娘早就猜到，賽娜公主不會直接略過這個話題。

  她現下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無所謂的口吻回應，卻有些倔強，「我沒有犯錯。」

  「那為什麼要這樣？」賽娜公主當即有些不滿。

  沈玉娘笑了笑，抿了一口酒，「因為他覺得我有錯，他是王爺，他覺得我有錯就讓我受罰，好像也是正常的。」

  賽娜公主聽到這一句，頓時啐了一口，表達自己的不滿，「胡說八道，你別給他找藉口了。先跟我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沈玉娘見她酒盞空了，連忙給她添，而後才徐徐開口：「其實也沒什麼，你不提我都快記不清了，就是上回我們不是修了鞦韆麼？在花園裡頭，然後我坐上去險些摔了那回。」

  「我記得啊，這沒什麼問題吧？我不是都救你下來了麼？不會因為鞦韆壞了罰你吧？」賽娜公主瞪大了眼，仿佛已經知道自己會聽到一個讓自己覺得不可思議的答案。

  沈玉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臉色有些泛紅，「怎麼說呢，就是我已經找到幕後兇手了，就是林秋茹，只是證據還不夠充分，我想著詐她一下，結果她根本不上當，還惡人先告狀，然後王爺就發現了我沒來得及上報的事情，鞦韆也不知道被誰突然安回去了，看似是好的，實則是壞的。王爺知道我邀林秋茹的事，就突然大發雷霆，覺得我又想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