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到來

  小竹對百十紅了解的不多，只說她是個怪人，極少參加貴女之間的宴會，就是參加了也是一個人在角落默不作聲。

  她在別人的嘴裡最常擔任的就是被嘲弄的對象，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都會鬧出件笑話來。

  包括但不僅限於在屋中偷偷養了一隻老鼠、為自己理髮結果將頭髮的弄毀了，還有她梳妝的時候總是瞧運氣，粉抹不勻或是胭脂上多了是常用的事。

  但她卻有個聰明又護著家人的好兄長。

  而這個叫做翠玉的婢女，小竹卻沒什麼頭緒。

  她不確定這個婢女是什麼時候進尚書府的，他們並沒有在尚書府上花太多心思。

  尚書令在自己的妻子去世之後，心思就完全不在朝廷上邊了，就這麼碌碌無為的過了許多年，不爭不搶也不站隊。

  他一手培養的好兒子雖然與昭妃一派的人親近，昭妃那派內部對他卻不太信任。

  儘管苗玉堅持認為那個婢女過來肯定做了什麼手腳，但她們又更細緻的搜查了過後，還是沒有什麼結果。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胖掌柜笑容可掬的站在門外，手裡提著兩個盤子，上邊有米飯和三四個菜。

  「小玉大夫，小竹姑娘。酒樓里為你們準備了午膳，剛剛做好出爐的，你們趕緊趁熱吃吧。再過一刻鐘，送食材的夥計就要到我們店裡來了。」

  胖掌柜的話表示這一天的重頭戲就要上演了。

  苗玉只好按捺住心頭的不安，謝過胖掌柜。

  酒樓的午膳非常簡單，與其說是輕食，不如說是廚房裡還剩下這幾個歪瓜裂棗。

  苗玉撩了撩盆里的菜，抬起頭來看向了另一頭。正巧小竹也抬起頭來，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出了絕望。

  好不好吃不知道，但可以看得出在這上班的廚子是不太相干了。

  接下來的動作順理成章，兩人從自己多餘的食材中掏了點，簡單的處理一下給自己加餐。

  兩人將最後一口吃進肚子裡，才剛從喉嚨里咽下去呢，外面就像是早就等著似的敲響了門。

  是食材來了！

  託運的夥計身上已經滿是血污和汗液，他用大臂的衣袖擦了擦汗，費力地將一大袋食物放在地上，兩人簡單的清點無誤他就離開了。

  他今天非常繁忙，瞧他的樣子，恐怕連說話的力氣都得省下來才夠用的。

  小竹費力地將裡面的東西拖進去，將裡面包裝的嚴嚴實實的荷葉包拿出來，裡面是一大塊鹵羊肉，足足用了十張大荷葉才包嚴實。

  她們要做的主食是羊肉羹。

  雞湯早已在爐上備著了，配菜也已經處理完畢，只要再稍加處理，把它一起放進去燉煮。

  好了之後隨時都可以拿出去食用。

  在胖掌柜再一次敲響門的時候，皇帝已經宣布宴畢，官員們從宮門魚貫而出，準備去下一個宴席上。

  苗玉此時正將炸雞胸肉出爐呢。

  她用黃酒住過兩輪，切成黃豆大小後，又將黃酒加入調料中醃製，再裹上麵粉在油里炸。

  剛撈上來的炸塊表面金黃，等梢涼之後，要再放入熱油里復炸，直至表皮酥脆，就上桌了。

  一旁的小竹也將醬香餅撈了出來，苗玉秘制的醬香汁淋上後煎煮，給這普通的餅加上了獨特的風味，一出鍋就飄香四溢，路過的夥計們都要停下腳步咽一口唾沫。

  他們在吃過苗玉做的小食後，總是抓心撓肺的路過，盼望著能有更多的吃食送出來。

  這些酥脆的小食加上小吊梨湯，就是苗玉準備的第一道食物。

  煎炸的食品是不能久等的，放的久了味道就變綿軟了，放在第一道配上小吊梨湯或是酒效果都不錯。

  掌柜的命舞女們在門口等著，陳大人一進門她們就將食物托去等待指令。

  胖掌柜則叫了幾個夥計去門口迎接著陳大人的到來。

  所有街道上的行人都被清開，留出一條長道供官員出行。

  這條特供道路會維持半個時辰。

  陳將軍伴隨著馬蹄聲而來，他今日穿上了藍色的朝服，帽子已經摘下，任由白髮在空中飛揚。

  許多人認出了他，但也有更多的人不認識他。

  他們自發的組成一個個小團伙，認識的指著陳將軍的背影講述他的赫赫功績，不認識的人在一旁聽著拍手叫好。

  一傳十十傳百的，流言蜚語比他的馬跑的還快，這條街上的居民都知道那位大將軍將要路過這裡了，那滿頭白髮就是最好的標誌。

  人們開始談論起他那頭白髮的故事，創造出了為愛悲痛的將軍、愛民如子的將軍、為父報仇的將軍等等。

  大家都為自己的猜測沾沾自喜，認為自己才是對的。

  每一個故事在酒桌上出來，都有人起來大聲反駁，好像他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也曾經到過那片荒蕪之地似的。

  於是，陳將軍走過的地方留下了無數他的傳聞，他一會兒是家裡的頂天立地的老大，一會是臨危受命的么子，有時候又成了上天降下來的天神，有時候又是青面獠牙的怪物。

  酒樓里的人並不在乎傳聞的真實性，他們讓店家上了大量的酒食，和身邊同樣擺滿酒罐子的同道中人吹噓著，像是要用聲音掀翻酒樓的房頂。

  微醺中，他們已然變成了身穿盔甲的大將軍，待酒醒後就為朝廷效力，打下常年騷擾邊境的北方蠻族。

  寫書人也不在意，他們混跡在酒樓中，記錄下聽到的所有傳聞。

  這個消息肯定會讓苗玉感到很高興，因為他即將取代她成為百姓們——或者說是東門這邊的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話題。

  他們不需要見過他的身影，也不需要知道他的過去，只要將這些雜亂無章的傳聞整合起來，再稍加潤色，裡面參雜一些他對戰場的幻想，就足夠這本書明天在書店裡暢銷。

  這本書將以《白髮將軍》作為噓頭，裡面將會寫道，在他白髮飄過的地方，人們都一齊發出了驚呼聲，紛紛把手裡的花朵瓜果扔向他，他一抽馬鞭絕塵而去。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他拋下了無數的鮮花與瓜果，一路到了酒樓門口。

  其實也並非這麼順利，他差點就要路過了，好在胖掌柜察覺不對，趕緊向他招手，他才急急的停了下來。

  「陳大人，小的恭候多時了。」胖掌柜連忙上前，招呼著夥計將馬匹拉去照料。

  一位夥計送上了熱毛巾，另一位端來了苗玉做的小吊梨湯。

  他胡亂擦過臉後一飲而盡，大步踏進了酒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