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所以

  會成長嗎？

  夏清讀的輕柔軟語縈繞在夜執陽耳旁，這一刻，這位面對考古難事從未退縮過的天才彷徨了。

  

  他是在感情方面後知後覺，抑或…自己什麼都明白，卻不敢在這方面多想，奈何在夏清讀的眼神中，夜執陽明白懷中女子已經迫切地需要一個答案。

  「夏小姐不覺得…不覺得有些事情想得太深很累嗎？」夜執陽深舒口氣道：「撇開榆市這邊的雜亂不說，莫茜那瘋丫頭…夏小姐，你也清楚我和那老匹夫的關係。」

  提及莫茜，夜執陽欲言又止，夏清讀豈能不明白其中意思。

  夜執陽常說與莫茜有著輩分原則的限制，可莫子揚自己都說過，這種限制不過是他和夜執陽的某種契約，與莫茜並無關係。

  至於莫茜，只要不是蠢貨，都知道那個瘋丫頭是拿夜執陽當自家男人來看待，誰靠近夜執陽就和誰急。

  夏清讀從沒有在家世硬實力上怕過莫茜，再說自身條件，只要她站直身軀，莫茜就得承受對A面對王炸的無力，可就是…她又不能不頭疼那個丫頭。

  「退一萬步說，就算那瘋丫頭在大學會遇見一個很耀眼的傢伙，情歸所屬，可你有沒有想過，考古界和演藝圈是不一樣的。」

  「我是個拿死工資的小人物，而夏小姐天生就是聚光燈下的驕女，跟著我，你的光環會黯然失色，我也會被路上的男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從小到大，夏清讀一直都是生活在夢幻城堡里的童話公主，甚至連剛才的心聲都是如此。

  夏清讀可以，他卻不行。

  「可我已經在處理這些煩瑣了！」

  面對夜執陽的回答，夏清讀酥胸起伏，心境波動異常強烈。

  「我…我是個男人啊！」夜執陽聞聲苦笑：「夏小姐也別說我是不是有什麼大男子主義，現實就是我的任何條件都比不上你，甚至有時候開你的車出去，我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你這個美女富婆給包…」

  『養』字難以啟齒，夜執陽笑得越發無奈。

  「幹嘛那麼妄自菲薄，夜公子還是文物部最年輕的幹事呢。」夏清讀給夜執陽打氣道。

  「這個…雖然老匹夫從沒有對我說過，可我清楚這個職位是他替我要來的，而目前能堵住上面那些老傢伙嘴巴的，就是我手裡的這個項目。」

  「路太長了。」

  夜執陽搖頭喃喃道。

  「所以呢？」

  見夜執陽神色蕭索，嘴角浮起委屈弧度的夏清讀問道…『所以』二字，沒有給夜執陽留絲毫後路。

  也恰是這兩個字，夜執陽徹底陷入了沉默。

  玄門陰影下，夏清讀雙手緩緩松離夜執陽的脖頸，後退半步站在夜執陽對面，許久之後，見夜執陽還是不說話，人兒先是按下指紋鎖，又去浴室里取出小包里的車鑰匙，交在夜執陽手上。

  夏清讀呡著嫩唇低聲道：「出不出這道門自然隨夜公子的意，不過…出了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聯繫了。」

  「爺爺、父親和哥哥那裡，清讀會去說服他們，至於你師父他老人家怎麼收拾你，清讀就管不著了。」

  人兒話罷，背對著夜執陽，曼妙嬌軀站在陰影與客廳燈光交錯的地帶中央。

  …

  錚、

  終於，身後那扇將要徹底隔絕他二人的鈦合門還是響起了令夏清讀心頭一顫的聲音，隨著啟門聲越來跳大，站在原地的夏清讀，那雙本是明汪汪的眸子驀然籠上了一抹模糊。

  人兒緊呡著嘴唇，現在的她只覺得鼻尖發酸，卻不能讓夜執陽覺察出她的猶豫和羸弱。

  她跟在夜執陽身邊已經五年了，她只想讓這個男人正視自己的內心，哪怕他能給自己一個讓她等待的答覆，也好過自己的一片心意表露在一顆永遠也捂不熱的石頭上。

  錚、

  短短的半分鐘竟然這般漫長，屋門關閉聲響起的瞬間，夏清讀隱忍許久的淚水，終於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走、走了好，誰稀罕你啊！」

  人兒俏鼻有些阻塞的沉重，喃喃自語時瓮聲瓮氣，像是在家裡忙活一天的主婦在伺候完丈夫吃飯洗腳後的碎碎念。

  下一刻，夏清讀突然崩潰地癱倒在地大哭起來，這個面對無數聚光燈，始終保持著驕傲淺笑的年輕影后狠命拍打著地毯。

  「夜執陽，你就是個王八蛋，你怎麼不去死啊，你現在就該在路上被車撞死。」人兒歇斯底里地怒罵著，哪有以往和夜執陽閒庭信步喝茶賞景的半分淡然？

  榆市、這間因為夏清讀到來而徹底封鎖的夏夜莊園中，最富麗堂皇的套房內充斥著對了夜執陽的咒罵，十數分鐘過去，人兒沙啞的聲音又帶著迷茫的空洞。

  「十八歲那年，你就是個不知羞恥，謊話連篇的傢伙，說什麼晚上會做夢？可你不還是從上到下把人家看了個遍？」

  「哥哥說讓你留家裡過夜，是誰沒臉沒皮大半夜十二點敲人家的房門，問人家洗手間在哪裡的，還好意思讓人家帶你去？」

  「那麼淺的雨水，鞋子濕了又怎麼樣？人家讓你抱你就抱啊，王八蛋，你要真是對人家沒感覺，當時偷親你，你臉紅什麼？」

  「……」

  夏清讀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連翹鼻啜泣的聲音都蓋過了說話聲，可這位最年輕的頂流女星還是樂此不疲地回憶著。

  十八歲、十九歲、……、二十三歲、

  人兒道了太多太多的回憶，甚至連先前她二人在沙發上的無妄羞事都詳細道盡，直至最後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夏清讀還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地毯。

  「罵夠了？」

  倏爾、身後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緩緩響起，聞聲，夏清讀自顧自地一笑，那個她凝望身影這麼多年的傢伙才走了沒幾分鐘，她就忍不住想他了嗎？

  孰知、

  就在神色疲憊，精緻臉蛋掛滿淚痕的夏清讀剛抬起手腕，想要將這塊名貴的波斯地毯拍爛扯碎時，那道氣味熟悉，給予她無限安全感的男人就這樣半跪在身邊。

  夜執陽抻出雙臂，將夏清讀攔腰抱起。

  「睡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