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半輩子的念珠

  「之前在高中，學校門口老是圍著這些痞子，見了可煩了。」

  五男二女圍坐在一起，沒過多久便嚷叫著碰起啤酒來，聽到這喳喳咧咧的聲音，緊靠在夜執陽身邊的錢裴嘟囔道。

  

  以往獨自出校門，遇見的痞子大都是對她吹口哨的，膽子大的甚至敢向她伸手，好賴沒吃過大虧，卻不妨礙女孩兒對這些人的不滿。

  「林子大了啥鳥都有，其實這些孩子也都是一傳二、二傳三，一個人覺得張牙舞爪是威風，三個人走在一起就覺得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不用理。」

  夜執陽望著那七個男女，五個男生五種發色，胳膊上的文身更是花花綠綠，再看那兩個十八九歲的女生，過了前十年的殺馬特時代，沒了赤橙黃綠青藍紫的爆炸頭，可抽菸喝酒燙頭的能耐是一個沒拉下。

  瞥了幾眼，夜執陽嘴角輕咧，想笑又止了去。

  他在海市那會兒，莫茜放學最喜歡做的事兒就是找校門口的痞子挑架，那瘋丫頭平日裡大手大腳地花錢請客，身邊並不缺為她出頭的愣小子，可真要打起來，莫茜就在一旁指揮，絕不上手。

  用莫茜的話說，惡人自有惡人磨，她偏要當那懲惡揚善的惡人頭子。

  喏，真要有解決不了的，第二天放學前，准得讓自己接她。

  「陽哥想什麼呢，這麼高興？」

  一旁，錢裴覺察到了夜執陽的神色變化，忍不住好奇道。

  「咳咳，沒什麼，沒什麼。」翻動著烤肉的夜執陽忙是搖頭。

  他可不是傻子，在這個場合主動說起莫茜，還不得被其他人問得滿頭包？

  「夜老師精明著呢，真要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兒，不得等會兒玩兒真心話大冒險再說？」

  孫青兒呡著紅唇笑道。

  「嗯？」

  孰料這位省上下來的幹事話音剛落，只覺得身後有東西觸來，孫青兒轉頭望去，竟見是一隻空啤酒瓶。

  「喂，你們是什麼意思啊？」

  她的身後只有那群青年男女，且看幾人喝過的其他酒瓶七倒八歪地放著，可都距離不遠，唯獨這隻酒瓶滾了十多米遠，分明是這些人故意扔來的。

  打小就養尊處優的孫青兒哪受過這個氣，皺著眉質問道。

  「哈哈，我就說這兩個也很正點，你們偏不信。」

  幾個青年盯著夜執陽幾人有些時間了，確切地說，是盯在錢裴、孫青兒和李黛身上，只可惜他們背對著孫李二人，這才用這種下流把式起鬨打賭。

  「真噁心。」

  孫青兒二話沒說，直接將酒瓶扔了回去，一個青年揚手去接酒瓶，可緊接著青年就大呼出聲。

  「完了，完了。」

  「你這女的怎麼回事兒啊，玩不起就出來玩嘛，你知道這串念珠有多貴嗎？」

  青年話罷，另一個綠色寸頭青年指著孫青兒嚷道，隨後就見七人同時起身，朝眾人走來。

  「攤上事兒了？」

  經歷過社會打手的毒打，也見過夜執陽徒手制服三人，自認是見過大場面的錢不庭納悶兒道。

  「不打緊，注意隱蔽攝像。」夜執陽低聲道。

  「嗯。」

  這點兒專業反應，錢不庭還是有的。

  「剛才就是放酒瓶力氣大了點兒，滾到你這兒的，可你看看。」青年手裡的念珠絲線已經斷了，有兩顆米黃色的珠子也碎裂成了兩半。

  「這可是我媽轉了半輩子的念珠，還是真玉，你說怎麼辦吧。」

  青年的嚷嚷聲很大，周圍有幾處野炊的遊客都好奇而來。

  「陽哥，《瘋狂的石頭》我看了。」

  人群之中，錢裴輕輕拉扯著夜執陽的手袖笑道。

  少女半月前在公交車上吃過虧，這種騙術已經能一眼瞧出。

  「吃一塹長一智。」夜執陽笑了笑，並沒有著急處理。

  先前他盯著這幾人時，這個膘滿肉肥，有著兩條大花臂的青年正一顆一顆撥動著念珠，當時他還心想，這個時代的人究竟是怎麼了？

  在網店買一套廉價的紅綢衣，去民宿找個鐘點房，不開燈點根兒蠟燭，就敢在簡訊圈發表看破紅塵的感悟。

  自己都揭不開鍋了，在犄角旮旯里搜兩篇財經類的文章，再找點兒網課攻略，就敢在媒體平台教窮人年入百萬。

  這青年更離譜，看起來也就剛二十出頭，大好的年華奮沒奮鬥是兩說，周末帶個妹子兜兜風也不是不行，可把酒言歡的時候，就沒必要裝佛攢珠了吧。

  當然，心中千般言，他也就是樂得一笑，肯定不會說出來，可碰瓷碰到他們這兒，是不是忒不明智了？

  「真玉？」

  瞥了那串念珠一眼，孫青兒頓時氣樂了。

  「不好意思，我可是文物局的人。」

  孫青兒捻過兩瓣兒碎珠，對著一旁的圍觀者道：「各位，但凡對玉石了解的都知道，成色上好的玉色澤鮮艷，透明度好，裂紋、黑點極少，差一點兒的玉，棉絮重、肉質粗糙，可那都是真貨。」

  「你們看看，這些珠子分量輕不說，連點兒絮狀物都沒有，珠子的每個地方都是一樣的，還有，這裡面肉眼可見的氣泡，分明就是假的嘛！」

  孫青兒將兩瓣兒碎珠分傳給眾人，一些較年長的大叔和老人看了看，皆是點頭。

  「啥文物局，啥假的，你們知道個啥？」橫肉青年一連三個啥，又瞪著眼望著圍來的眾人道：「都離遠點兒。」

  幾個青年手裡都攥著酒瓶子，而來這兒野炊的大都是一家人，眾人不齒地瞪了青年男女一眼，撇嘴姍姍離開。

  「你說假的就是假的？砸了珠子就想不賠了？」

  見這些人離開，幾個青年更是氣焰大漲，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孫青兒，也沒少放過李黛和錢裴。

  「剛才人多，我都沒好意思戳穿你們，你說這念珠你母親已經轉了大半輩子，可是…」夜執陽上前，提起青年手心裡的金絲線，笑道：「都轉大半輩子了，線還能這麼幹淨？」

  「還有，算上這兩瓣兒碎珠，你手中這串念珠的珠子數量竟然是二十三顆，但是一般的念珠顆數有十二顆、十四顆、十八顆、二十一顆、二十七顆、三十六顆、四十二顆、五十四顆、一百零八顆。」

  「你這二十三顆擺出來，是什麼意思？」

  夜執陽話罷，想了想又道：「當然，不管有意無意，我的同事將你的珠子砸壞了也是事實。」

  「要不這樣，我們現在拿碎珠去玉器店鑑別一下，是真的，你說多少我賠你多少，如何？」

  夜執陽對金絲線和碎珠拍了照，卻沒有還給青年。

  …

  懵了、

  以橫肉青年為首的七個青年徹底懵了，夜執陽在說什麼，啥十二顆十四顆的，是在給他們上課嗎？

  「媽的，就你廢話多。」

  青年臉皮肥肉在抖動，扔掉手中『轉了半輩子的念珠』後，舉著酒瓶子指向夜執陽的面門，氣勢洶洶地罵道。

  「呃…」

  青年這一詐唬，錢不庭李黛等人齊是錯愕。

  這傢伙眼力見兒可是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