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怎麼敢的

  傭人領著桑落去住的地方，心裡還止不住嘀咕。

  少爺今天倒是稀奇，怎麼會忽然帶女人來家裡住，還是一個看著就窮酸的女人。

  「少爺交代了，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傭人趾高氣昂地說。

  桑落打開燈，灰塵的味道撲面而來，裡面的雜物更是東倒西歪，牆角都是蜘蛛網。

  這個房間，不僅僅是雜物間那麼簡單。

  是被廢棄的雜物間，所以不會有人打掃。

  「好，我知道了。」桑落看著眼前雜亂的房間，有點慶幸。

  在鄉下住的地方，比廢棄雜物間還不如。

  現在這裡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陸寒琛以為這是給她的懲罰，實際上什麼都算不上。

  傭人冷嘲一聲離開，桑落才進去把裡面打掃趕緊，沒有清掃的工具，她就用自己的手抹，把地上的灰塵，還有角落裡的蜘蛛網扯下來。

  這些都被不遠處的陸寒琛盡收眼底。

  要是沒記錯，她好像有潔癖，一點髒的東西都受不了。

  可是現在……

  桑落彎腰打掃裡面的髒東西，根本沒注意到身後站著的男人，陸寒琛一腳踢翻她剛整理好的紙箱。

  裡頭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掉出來，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桑落回頭，正對上陸寒琛深不可測的目光。

  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是她曾經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一個水晶球。

  陸寒琛也沒想到這東西在這裡面，現在摔的粉碎，水晶球里的液體留了一地，打濕他昂貴皮鞋的鞋底。

  桑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蹲下來用手把水擦乾，手擦不乾淨又用衣袖擦。

  泛黃長袖那塊兒瞬間變成黑色。

  像是一張白紙被沾染上黑色墨水，骯髒無比。

  陸寒琛扯住她的胳膊，把人拉起來，怒不可遏地問：「裝模作樣給誰看？」

  桑落甩開他的手，神色似乎比他的還要冷漠幾分，「那你呢？不由分說掀我衣服，把我關在這裡。」

  「你要聽我說什麼實話？」

  「陸寒琛，要是我沒記錯，你從前根本不屑理我，現在，你又在裝模作樣給誰看？」

  陸寒琛的視線停在她毫無血色的面孔，那雙清澈發亮的黑瞳早已經沒有光亮。

  怎麼都沒辦法和曾經那個嬌滴滴，拉著他的胳膊撒嬌，喚他寒琛哥哥的大小姐聯繫在一起。

  緩下思緒，陸寒琛冷著臉沒有說話。

  周圍安靜得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壓抑的氛圍瀰漫，沾滿污漬的長袖往外滴著水，滴答滴答。

  皺著眉頭，「你應該知道你自己的價值，否則我不會留著你。」

  陸寒琛雙拳緊握，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已經數不清桑落今天是第幾次出聲嗆自己。

  原來這短短的三年，對一個人的影響如此巨大。

  陸寒琛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只留下冷冽的背影和一句話。

  「你什麼時候能坦白，我就放了你。」

  桑落呆滯著，陸寒琛的聲音迴蕩在碩大的雜物間。

  「坦白？說出來你也不會相信吧……」桑落自顧自地小聲說道。

  手指爬上了腰間的紋身，摸索著。

  眼神聚焦在陸寒琛即將消失的背影。

  儘管桑落早已習慣被人誤解，被人唾罵。但，內心深處還是泛著苦味。

  認命似的，所有異樣的思緒都被桑落拋在腦後。

  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先安頓下來，再找機會逃出去。

  桑落在心中暗自給自己打氣。

  蹲下來，將破碎的玻璃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

  一片一片都曾是桑落之前的經歷。水晶球打破的那一刻，都在預示著未來。

  只是早在宋星月的到來，命運開始扭轉。

  桑落處理著地上的狼藉。

  手上早已沾滿了灰塵，原本皎白的手掌已然變成黑乎乎的。

  地上還有細碎的玻璃，沒有工具的桑落還是被劃傷了一道細長的口子。

  尖銳的疼痛令桑落輕呼出聲。

  血液夾雜著灰塵緩緩流出。

  沒等動作，樓梯便傳來聲音。

  只見傭人帶著掃把拖把等工具，搖搖晃晃地走來。樓梯吱呀吱呀地叫囂著。

  桑落胡亂地往身上擦了擦血液。血液滲在早已泛黑的衣服看不出異樣。

  「少爺吩咐過，叫你打掃好衛生。」傭人竭盡嫌棄的眼神打量著桑落。

  「嘖嘖…」嘴裡不斷傳來厭惡的聲音，心裡嘀咕著。

  窮酸就算了還搞得這麼髒，裝可憐給誰看。

  將手中的工具甩在地上，傭人拍了拍手，空氣瞬間揚滿灰塵。

  「咳咳，咳咳。」嘴裡喘著粗氣。

  桑落沒有表情地望著眼前的女人，看不出波瀾。

  傭人在房間轉了一圈，索性是觀察到了一旁的玻璃碎片。

  嚷嚷著，「這些東西你不能亂碰！隨便一個東西弄壞了你都賠不起！還搞得這麼髒！」

  桑落動了動嘴巴，沒發出聲音。

  傭人推了把桑落，手上沒有輕重。

  骨瘦如柴的桑落被這一猛的推力，踉蹌了好幾步才能穩定下來。

  突然的變故令桑落的胸口微微起伏。

  「這是你家少爺乾的，與我無關。」

  傭人叉著腰，望著眼前一臉平靜的桑落，倒是自己被氣急了。

  「我家少爺？胡說八道！你這小蹄子還真會撒謊，自己弄壞了還把責任推給少爺身上？」

  桑落輕拍身上的灰塵，冷著臉沒作回答。

  「你，你！」傭人發覺自討沒趣，一腳踢散桑落處理好的玻璃碎片上。

  碎片又像開始那樣狼藉。

  醫院內。

  得知桑落逃走的消息後，桑齊一拳砸在病房外的牆壁上。手上的青筋足以彰顯桑齊此刻的怒火。

  「你是怎麼看人的？！我養你幹什麼吃的！」揪著手下的衣領低吼著。

  手下堪堪轉移視線，眼前這個男人的氣息太可怕了，身體忍不住微微顫抖。

  「老闆...她，是她太有心機了！把我們都騙了，所以才讓她逃了出去。」

  桑齊猛地深吸幾口氣，現在還不是問罪的時候，最要緊的是要先把桑落趕緊找回來，不能落在其他人手裡。

  鬆開衣領，桑齊活動活動手腕，轉身背對著手下。

  「還不趕快去找？找不到就給我滾！」

  手下聽到後，一秒鐘都不敢多待，連爬帶滾地消失在醫院中。

  桑落，你怎麼敢？

  望著還躺在病床前的宋星月，桑齊眼底里多了幾分冷靜。

  二十年的陰差陽錯，令星月沒什麼享福的機會，原本應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天之驕女，卻被冒牌貨桑落頂替了屬於星月的幸福。

  「你憑什麼還能活蹦亂跳的，星月卻只能躺在病床上？桑落，你欠星月的一輩子也還不清！」

  在房間外站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