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九重佛塔的第一次

  何瑋婷覺得自己腦子裡裝的全是糨糊，身子像是一灘灰，散散揚揚地堆在地上，仰頭望著雷文豪，又指向頭頂懸著的柳藤，「是你，原來是你！你在誣陷我！」

  雷文豪拽過何瑋婷的衣領，以審視犯人的目光道：「誣陷？爺怎麼誣陷你了……」他呵呵冷笑一聲，「當著在場兄弟的面，這事你得說明白，不然今天沒你好果子吃。」

  住宅里的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亂說。

  「我，我是來尋領地庇護的，你不能這樣對我！我可以立下群星誓約！我絕不是全知教的奸細！」

  說完，眾目睽睽之下，何瑋婷便要發動群星誓約，卻被雷文豪一把攔下，「別裝了，我什麼時候說你是全知教奸細了？」又是一聲冷笑，「如果全知教都是你這樣的弱智，還能占領北川大陸，豈不是小瞧了全天下的歷練者？」

  「你……」

  何瑋婷被噴得啞口無言。

  但她也確實不知該怎樣反駁，總不能將自己白日宣淫，以召集歷練者聲討雷文豪這件事說不出，那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其實，何瑋婷現在心裡嚴重懷疑事情敗露，那群男人才慘遭滅口。但也正因被滅口，只要咬死不承認，甚至倒打一耙，有那麼多歷練者在旁圍觀，神秘領地不好對自己如何。

  這或許是我唯一能活著的機會吧？

  ——何瑋婷心中如此想到。

  對於雷文豪和奚鱗來說，或許會因為何瑋婷的姿色而憐香惜玉一些，尤其因一番戰鬥後，衣物被撕毀，臉上掛著大大小小的傷痕，更有一種我見猶憐的韻味。

  但司馬炎卻不耐煩了，再美還能美過自家的小娘子？

  看著何瑋婷裝出一副弱勢可憐的模樣，怒火便從心頭燃起，猛地抬起一腳，踢在被切斷的大腿處，「喂，你那眼珠子別瞎轉悠了，鼓搗什麼壞主意呢？」

  何瑋婷疼得齜牙咧嘴，惡狠狠地瞪著司馬炎，「呵呵，可笑，可笑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只不過和結交的弟兄們過來，想找馮領主聊聊今後歷練者的生存發展問題，卻被你們幾個……你！們！以什麼全知教奸細的罪名大肆殘殺！」

  說著，她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哭天搶地道：「我真的是太傻了，本以為逃脫了全知教的爪牙，但現在才明白，只是換了個更兇惡獨裁的惡霸手裡！打著庇護歷練者的旗號招搖撞騙，壓榨勞動力，這些也就算了，現在甚至連人命都不放過，我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啊！你們……」

  說到這裡，何瑋婷猛地轉過身，望向住宅區里觀望的眾人，歇斯底里地吼叫著：「你們還要坐視不管到什麼時候！就任由這群人剝削壓制到什麼時候！！」

  聽見何瑋婷這番「驚天地泣鬼神」的冤情和哭訴，雷文豪三個是沒什麼的，但圍觀群眾不答應了，事情開始發酵。

  「真的假的啊？這群人什麼事都沒犯，就被殺了？」

  「你們看，剛剛我怎麼講的？這事處處透著詭異，根本就是神秘領地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何瑋婷真是太傻了，哎，那麼漂亮一個姑娘。」

  「但為啥呢？我不理解，殺了這群人有什麼好處？」

  「你別忘了，剛剛那群人里，有些人積攢了不少積分，要是讓他們繼續活下去，豈不是要湊夠了轉生所需的積分？真要這樣，神秘領地就會大出血，真是慘吶！恐怕我們這些辛苦賺積分的，都成為這群劊子手的目標了！」

  「我都看暈了，之前何瑋婷還找過我，嘖嘖，那語氣那身段……要不是爺不喜歡女人，還真要跟著她一塊去了，這會怕是連骨頭渣都不剩。」

  「……」

  談論越來越離譜，讓雷文豪聽著都蛋疼。

  仔細聽了一番，大多數就是在說神秘領地在做人肉饅頭，轉生機會壓根是騙人的，而何瑋婷成了揭穿領地真面目的英雄。

  還有一部分人，已經上升到整體的層面了，表示神秘領地和全知教沒什麼兩樣，是一群喪心病狂的男人。

  還有更加極端的，連自己都罵上了，什麼瞎了一雙狗眼，什麼識人不明，就要捲鋪蓋跑路的。

  雷文豪聽到現在，哪能不明白，何瑋婷這是藉助殺人事件，向領地打拳呢。這也正是他期望看到的。隨著越來越多的歷練者投奔領地，大部分強者對於自己的實力過度自信，看不上虛無縹緲的轉生機會，更看不上釣魚、挖土、撿飛彈碎片這樣收益較少的任務，他們只是將領地當作一個能夠安全地進行休息、交易、組隊的環境，幾乎沒有歸屬感，更無法為領地發展提實質的幫助。

  就譬如購買了柳樹木屋的那三位，至今只在領地出現過一次，便遠赴斐思妮山脈殺怪歷練去了。

  看著這群茁壯成長卻無法收割的韭菜，不僅馮科急，雷文豪也跟著著急，想為領地貢獻一份力量。

  而現在，何瑋婷這番話可謂幫了雷文豪一個大忙，將輿論拉向完全不利領地的方向，這時再來個驚天逆轉，不僅可以為領地帶來更大的聲望，還能樹立一個賞罰分明、剛正不阿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何瑋婷作為冰系魔法師，擁有操控冰雪的能力，這對之後建造護城河、橋樑、打生樁都相當關鍵。

  「真的？真相真如你所說的那樣？」

  雷文豪輕輕笑著，語氣變得平淡，但眼神仍是審視著、嘲弄著。

  「別再想藉口了！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不就是殺人滅口嗎？殺了我吧！殺了我！只會坐實領地欺騙利用歷練者的真面目！我但求一死，但我的犧牲將永遠銘記在眾人心中！」

  嚯！

  好一個大義凜然，好一招以退為進！

  「怪不得能拉攏那麼多男人，你還挺不簡單的。」雷文豪輕輕敲了一下避難鐵盾，向領地里喊道：「和尚，你那邊準備好了沒？」

  「阿彌陀佛，小僧已等待多時。」

  話音落下，避難鐵盾裂開一道縫隙，覺宇從中緩緩走出，好一派高僧大德的模樣。

  頭懸一輪佛光，腦後有星河神樹虛影懸掛，樹冠盤膝端坐著十二個法相威嚴的星辰精靈，紛紛微闔著雙眼，朱唇輕啟，卻沒有梵音響徹。

  而在覺宇身後，嘯月鬼狼馱著一具被掏空內臟的屍體，被裝入大缸之內。

  在異能師的視角內，可以清楚看見那屍體頭頂凝聚著相當可怕的精神波動，正不斷鎮壓著屍體的靈魂，令其無法從大缸中逃出。

  而那精神波動，正源於十二隻星辰精靈的無聲吟誦。

  因著屍體的腦袋裸露在大缸外，且還未蓋蓋，不少歷練者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天哪！那不是異能師李小東嗎？人才剛搞死，就被扒空了內臟，神秘領地到底做了什麼！」

  「這，這這這……就算李小東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行，也罪不至此吧！」

  「本來我還不相信何瑋婷的話，但看到這個，容不得我不相信！」

  眾人一臉晦氣地望著大缸內的李小東，議論聲越來越大，甚至蔓延向了世界頻道。

  而在這時，雷文豪捏住何瑋婷的下巴，一把拎起來，冷聲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還不說明真相，我敢保證，你的下場會比死亡慘痛無數倍。」

  何瑋婷拼命掙扎，但四肢劇烈的疼痛令她難以思考，越掙扎越煎熬，下巴像是脫了臼，用盡全身力氣才嘶吼出蚊子般微弱的聲音：「我……我絕不屈服……」

  「很好。」

  雷文豪笑得很大聲，很囂張，很暢快。

  「和尚，接下來就交給你了，務必給大家看場好戲。」

  覺宇微笑著點頭，偏頭望向嘯月鬼狼，指了指避難鐵盾的最頂端。

  嘯月鬼狼極通人性，當即前軀下彎，腰身緊繃，「唰」地一身彈射向了避難鐵盾的最高處，並將大缸從後背取下，緩緩落在鐵盾的頂點。

  避難鐵盾是個半球形的建築，這個位置剛好可以讓領地四方的歷練者看到。

  覺宇又向四個方向分別行了一禮，聲音禪意十足：「佛教有歡喜禪，小僧所知不多，但這位女施主……」說著，他指了指何瑋婷，笑得邪魅詭異，「卻令小僧領悟許多，為表誠心，小僧特將這位女施主，以及一眾男修士間的禪修過程獻於諸位施主。」

  話音落下，覺宇從智腦空間取出禪杖和木魚，盤膝端坐在地面。

  「咚~~！！」

  木魚敲響，一道清越綿延、厚重質樸的聲音在領地四周炸響。

  禪杖無風自催，立於地面，越漲越大，漸漸撐起一個金色的球形結界，將地面染成琉璃金黃，天空渲出七寶光輝。

  十二隻星辰精靈緩緩睜開雙眼，齊聲唱贊：「爐香乍熱，法界蒙熏……」

  嗡——

  一股驚人的精神波動，以漣漪波紋的方式向著四周擴散，瞬間將方圓數百米籠罩在內。

  「吾為孟梓里，授命九重佛塔，第九重天部，昆沙門天！」

  一個密閉封緊的大缸虛影從覺宇頭頂浮現出來，從中飛出一右手高舉寶塔，左手拿戈，頭帶盔甲，高三米有餘的護法天王。

  「吾為謝子懷，授命九重佛塔，第八重神明部，降三世明王！」

  又一個大缸虛影浮現，比第一尊大缸高出五米，從中飛出一三面八臂，渾身鐵青，手持各種武器，背負火焰的明王。

  接著，一個個大缸接連不斷地浮現而出。

  足有上百尊大缸，從下至上依次排列，形成一個寶塔形狀。

  第九重的護法天王法相僅有三米，至第八重便是五米，第七重七米……

  到第一重，已有十九米高，巍峨浩瀚。

  「那，那不是……」

  當歷練者們看到最頂端那尊虛影時，紛紛神情駭然，語氣驚恐。

  「吾為皓天帝，授命九重佛塔，第一重佛部，開敷華王如來！」

  這是一尊全身呈金色，普放光明，通肩披袈裟，右手仰掌向外，指端垂下，左手執袈裟之角，置於臍側的佛陀虛影。

  其形象並不令眾人驚慌，但容貌……赫然是全知教曾經的護道者——皓天帝！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難道神秘領地還和全知教暗中勾結？」

  「這不可能！神秘領地殺了多少全知教教徒，怎麼會勾結在一起！」

  剛剛大部分靜默旁觀的歷練者，這時也被第一重出現的皓天帝，第二重出現的鬼城嚇住了，紛紛小聲議論。

  場面看似難以控制，卻因這巨型佛塔的出現，竟將那些原本想要逃出住宅區的歷練者震懾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即便不是異能師，在上百尊從大缸中飛出的法相虛影的精神威壓下，他們也能感受到那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強烈預警。

  至於異能師……

  那更不必多提，沒被嚇到失禁就算不錯了。

  就在眾人擔心覺宇要對自己不利的時候，佛塔內的上百尊法相虛影出手了。

  漫天佛陀、菩薩、神明、天部、眷屬、羅漢等等齊聲吟誦，佛音猶如雷霆不斷灌入耳畔，並在十二隻星辰精靈的引導梳理下，這些原本雜亂無章的精神波動漸漸變得平靜祥和，先流淌進避難鐵盾頂端未竣工的那尊大缸，將李小東的靈魂囚禁在高空之中。

  接著，一種奇特的精神景觀出現了。

  因李小東本就是異能師，即便死去，其靈魂依舊強大，但屬於無意識、無法承載記憶的狀態。而現在，在覺宇、星辰精靈以及佛塔法相一同操控加持下，李小東靈魂中破碎的記憶正在漸漸重組，並在高空具現出畫面。

  畫面中——

  何瑋婷和一群男人，正在顛鸞倒鳳，不知天地為何物。

  這畫面不僅將各種細節360°立體展示，甚至聲音也100%重現，何瑋婷與這群男人的齷齪心思自然也赤裸裸地展現在眾人眼前。

  這一幕，簡直將圍觀眾人的下巴驚掉一地，紛紛難以置信地望著何瑋婷。

  何瑋婷自然也看到了。

  「不……這，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不，你們在騙人！你們在侮辱我！我不看！」何瑋婷大聲嘶吼著。

  而這時，兩個在畫面中出現過的，能夠佐證證據真偽的兩個證人出場了。正是過分謹慎的火系魔法師王融，以及白嫖快樂的槍械師步練。

  ……

  領地內。

  馮科望著發生在避難鐵盾外的這一幕，不由唉聲嘆氣道：「老雷我艹你祖宗！竟然把九重佛塔的第一次用在這種事上……我心態崩了啊！」

  「咳咳，其實不用傷心，九重佛塔還沒建成呢，第一次可以不算的。」蕭瑟強憋住笑道。

  「咋的，你意思等建成之後，給貼個膜，就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馮科斜著眼瞅向蕭瑟。

  蕭瑟偏過身，放肆大笑起來。

  馮科更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