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擊引發的猜想與變故

  遠處，皓天帝仰頭望著黑洞洞的瓶口，因緊張而懸在身前的手臂正在微微發抖。

  「好，很好！」

  當瓶口傾瀉下深藍色的液體，那精神力宛如奔涌的江河一瀉而下，皓天帝那厚重的大嘴唇揚起了一個誇張的弧度。

  「異端，該死，都該死啊！」

  近乎瘋癲狂熱的聲音在森林迴蕩。

  這一刻，不止是全知教教徒，包括隱藏在森林深處的許多歷練者，都各展手段注視著這一幕。

  「瀉河水瓶！我認識那個女人！白衣主教蘭彩兒！」

  孫浩淳身旁，一名女性槍械師渾身都在打顫，仿佛回想到不好的經歷，喃喃道：「瀉河水瓶里流淌出來的根本不是液體！是凝成類似液體的非實態精神力！」

  

  有人捕捉到了話中的關鍵，沉聲道：「非實態？也就是說，這東西會直接穿透神秘領地外側那層鐵盾？」

  孫浩淳搖搖頭，冷靜道：「雖然，這群教徒集結起來的一擊很可怕，但剛才槍魚群的精神攻擊落下來也沒事兒，反倒是被某種光秒殺，既然同為精神異能，神秘領地對瀉河水瓶或許會有辦法。」

  言下之意，他從實際情況推測，仍然對領地持有信心。

  ……

  當瀉河水瓶內的精神液體觸碰到領地邊緣的剎那。

  原本順流直下的精神液體突然凝滯在半空，仿佛有一層看不見的隔閡將其攔住了。緊接著，原本游弋在其餘位置的青銅星軌緩緩劃了過來，猶如環繞在星球外的衛星，沿著領地邊緣這一固定的軌道塗刷著。

  就像車前窗的雨刷，將精神液體攤開、抹勻。

  不能穿透，無法進入更深處。

  「什麼！」

  見到這一幕，皓天帝瞳孔地震，猛地向前走了兩步，似乎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但很快就發現，因自己不經意的動作令陣法結構有差，連忙歸回本來的位置，自言自語道：「怎麼會……精神液體怎麼會被攔在外面，那裡，那裡一定有什麼東西攔住了！進攻，給我繼續進攻！打破神秘領地那看不見的防禦！」

  皓天帝向著陣法中央的蘭彩兒咆哮道。

  越來越多的精神力從教眾體內流出，不斷向蘭彩兒體內流淌，並藉由陣法轉入瀉河水瓶，化為純粹的精神液體，繼續向著青銅星軌澆灌。

  直至傷害觸發——

  -288！

  +50！

  -288！

  +50！

  ……

  「傷害也不對！這傷害也不對！」

  皓天帝看著飄蕩在青銅星軌上方的精神傷害，面容愈發猙獰。

  「大人，看那個旋繞在領地外的軌道類物體……應該是異能類建築青銅星軌，有在智腦商城販賣。」鬼城在一旁提醒道。

  「廢物！我還不知道是青銅星軌！」

  皓天帝惡狠狠地瞪向鬼城，臉色陰沉得可怕，「青銅星軌只有30%的精神抵抗，但現在瀉河水瓶的精神攻擊直接被削弱了75%，這是什麼概念你可清楚！」

  對「全知聖贊」陣法有著極深認知的皓天帝，在瀉河水瓶傷害觸發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瀉河水瓶屬於持續性精神攻擊，雖然單次爆發較弱，但只要有異能師向其灌輸精神力，攻擊便會源源不斷。在「全知聖贊」陣法內，有六百餘名教眾向蘭彩兒輸送精神力，每秒傷害足可以破千。

  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傷害效果被直接削減了3/4！

  「嗚嗚嗚……」

  就在教徒們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在只有異能師可以感知到的特殊精神世界內，突然傳來一聲分貝極低的低語。

  像是源自遠古時期的魔神低語，在柯爾特遠古森林內每一名異能師的耳畔響起。

  緊接著，在精神世界之中，出現了一尊虛幻的、透明的、巨大的神樹。

  樹冠上懸著十二顆黯淡的星辰，在流瀉水瓶的持續性攻擊下，一部分精神液體被青銅星軌轉移至神樹上，成為黯淡星辰的光源，被逐一點亮。

  五名神聖、優雅的「星辰精靈」正憤怒地望向遠方。

  雖然「星辰精靈」目光只能注視一個方向，但森林中的每個異能師都產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那精靈是在直視著自己，被人看透的感覺油然而生，冷意與懼意從心底升騰而起。

  「嗚嗚嗚嗚嗚……」

  神樹在低語！

  那憤怒的低語宛如將核彈在耳中炸響，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極致的殺戮欲望從神樹靈魂之中傳出，以野蠻、強橫的方式落入每個異能師的靈魂深處。

  「那，那是什麼！」

  路七時瞪大雙眼，驚疑不定地望向虛空，視線卻從現實穿透落入精神世界，死死盯著神樹虛影。

  「好可怕！」

  「天哪，我的靈魂都快被它吼碎了！」

  「快，快離開精神世界，它要殺掉我們！」

  教徒們驚慌失措地大喊著，場面頓時亂成了一團。

  就在這時，星河神樹樹冠上的十二顆星辰被一一點亮，十二顆流星般耀眼的光輝從領地內劃出，沿著拋物線的軌線呼嘯而來。

  轟轟轟——

  準確而迅速地命中了蘭彩兒的身體。

  -1209！

  -1209！

  -1209！

  ……

  十二個駭人的傷害數字從蘭彩兒頭頂緩緩飄出。

  「咔嚓咔嚓！」

  領地上空，蘭彩兒的精神虛影以及瀉河水瓶陡然碎裂，漸漸氤開在空氣中，徒留璀璨的靈魂殘芒釋放著最後的光。

  而蘭彩兒的屍體，仍然保持著生前的姿勢站在陣法中央，仿佛並未受到一絲損傷。

  撲通撲通——

  距離蘭彩兒最近的幾名教徒跌坐在地，冷汗從額頭流向臉頰，恐懼正向四周蔓延，要將教眾吞噬。

  在其他人的視角里，蘭彩兒就像睡著了，雖然血條是空的，但起碼留有全屍。

  但在異能師教徒的精神視域中，蘭彩兒的靈魂被那墜來的十二抹光炸得粉碎，化為漫天的靈魂碎片，在半空中凝成一條狹長而瑰麗的彩帶，正緩緩朝著領地飄去。

  一個新的「星辰精靈」正在靈魂碎片中孕育，用那雙仇恨的眼瞳注視著每一名教徒。

  「我，我沒事……」

  皓天帝身形不穩，險些跌倒在地，被身旁的鬼城一把攙扶起來。

  他望向飄去的靈魂碎片，晃了晃神，臉色蒼白道：「是我看錯了嗎？蘭彩兒……死了？就這樣死了？」

  鬼城深深咽了口唾液，道：「大人，您沒看錯，蘭彩兒被異端所殺，為教廷英勇捐軀了！」

  「死了，捐軀了……」

  皓天帝語氣中含著三分恍然，三分驚懼，四分後怕。

  若非臨陣換人，如今死掉的就是自己。

  超過一萬四的精神傷害，就算那位傳說中的全知王，堪稱異能師至高無上的王，恐怕也會被一擊抹殺吧？

  「大人，眼下還在戰鬥，您，您沒事吧……」鬼城試探著問道。

  言下之意，這種關鍵時刻可容不得走神，六百餘條教徒的命就攥在他手上，到底是戰是退，總該有個決斷。

  「我，我們還是退吧……」戶千門語氣不自然道。

  他怕了，是真真切切地怕了。

  一支鐵箭忽然從領地方向射了過來，凜冽呼嘯的風聲仿佛將空氣撕裂，透露著一股必殺的信念。

  砰！

  護在教徒身旁的一名劍士將佩劍豎在身前，精準而迅速地將鐵箭攔在半空之中，巨大的力量將他掀翻在地。

  唰唰唰——

  六束精神射線緊隨其後，在教徒們正震驚於鐵箭射程之遠，發射時機之陰險時，悄無聲息地命中了一名白衣主教。

  -44！

  -44！

  ……

  一擊，那白衣主教瞳孔驟然放大，在滿臉驚訝之中魂飛魄散。

  一條新的狹長瑰麗的靈魂碎片彩帶從他體內飄出，向著領地流淌。

  「撤！」

  這一幕，再次加深了皓天帝撤退當敗兵的打算。

  繼續戰下去，看不到絲毫勝利的希望，全知教那「聞名遐邇」的精神攻擊優勢，在神秘領地的精神神樹面前幾乎不堪一擊。

  這還不至於讓他絕望。

  但望向神秘領地四周，獸潮損失慘重，機械類的災變生物有一大半上不去10米高峰，餘下的YH1型遠程卸甲兵雖然傷害不菲，但每每將避難鐵盾耐久值打到瀕危狀態，便會被馮科填充化學元素。

  ——經過上一波的戰鬥，化學元素充沛得很，絲毫不懼拉鋸戰或持久戰。

  海獸群就更慘了，向青銅星軌發動進攻的過程中，便被星河神樹樹冠的十二顆星辰一一擊落，全部死於反彈傷害。

  原本最有希望攻破霞光穹頂的魔法類災變生物，眼下卻是損失最慘重的。

  剛被牧師教徒們清除驅散的冠狀毒素，隨著一枚枚冠狀火花呼嘯飛出，以及汲取了足夠血肉力量，晉升為完全態的子株，正在瘋狂向四周噴射著濃稠的冠狀毒素。

  紫黑色的斑點再次向魔法類災變生物蔓延，哪怕牧師們拼了命驅散毒素，也只能延緩毒素的擴散，卻無法從根本上杜絕傳染。

  這場聲勢浩大的進攻，竟然剛一開始，就已顯露出敗跡。

  聽到皓天帝發出撤退指令，鬼城和路七時面面相覷，倒不是他們悍不畏死，甘願為教廷獻身。

  但想到回去後要面臨戶千門的懲罰，他們寧願選擇戰死在這裡。

  鬼城沉聲道：「大人，我們未必會輸，只要將所有非異能師教徒一同派出去，在那兩頭朵拉火山巨人和噬魂鯊的配合下，必定能夠破開神秘領地的防禦！」

  「是啊大人，我們總該嘗試一下，如果就這樣撤退……」

  在皓天帝怒視之下，路七時不敢再說，只好將頭埋低。

  「撤！」

  皓天帝繼續向教徒咆哮道。

  「是。」

  就在教徒們應聲回「是」的瞬間，鬼城頭頂突然暈開一抹奇異的精神力量，猶如一團黑褐色的霧氣，然後從中露出一個金光閃閃的坐檯。

  見到這一幕，教徒們心底齊齊「咯噔」一聲，暗罵鬼城多事的同時，紛紛朝著那坐檯跪拜了下來。

  皓天帝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鬼城，同樣跪倒在地，向那坐檯高呼道：「恭請我父降臨！」

  一道精神虛影從坐檯上浮現，赫然是戶千門。

  他環視四周，目光帶著祥和慈愛，緩緩道：「吾之信徒，觀爾等似有困惑，可願與吾道來？」

  說話間，戶千門雙臂無限延伸，竟從坐檯處落在了皓天帝的肩膀上，將他直接從地上拉了起來，繼續問道：「護道者，你可有難處？」

  「這場戰鬥對我方不利，孩兒認為，為避免使教徒們陷入無意義的折損之中，應該立刻撤軍，從長計議再謀他戰。」

  「無意義？」

  戶千門聲音瞬間拔高，將皓天帝的頭扶起，對視著他的雙眼，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語氣道：「從何時起，為教廷殉道在護道者看來，竟成了無意義的事？皓天帝，你可有解釋？」

  在那雙毫無情感的眼睛裡，皓天帝感受到了殺意，他連忙解釋道：「那，那神秘領地有一棵古怪的大樹，會免疫掉我們的精神攻擊，孩兒已經用「全知聖贊」陣法試過，連蘭彩兒也死了……」

  「那古樹，吾通過爾等靈魂已在精神世界感知到了，它並非不可戰勝。」

  話音一轉，戶千門環視全場的教徒，沉聲道：「你們有罪！」

  「罪其一，心生逃念，是對吾的褻瀆！」

  「罪其二，「全知聖贊」陣法只發出一擊便放棄，是對吾的褻瀆！」

  「罪其三，下達撤退指令之前未曾請示於吾，是對吾的褻瀆！」

  聞言，六百餘名教徒紛紛匍匐在地，顫抖著道：「請我父降罪！」

  「哼！這一戰絕不能逃！教廷榮譽已在你們手中一損再損，若不能戰勝眼前敵人，爾等要麼自裁殉道，要麼戰死戰場，吾便饒恕爾等褻瀆之罪！」

  話音落下，戶千門的精神虛影在坐檯上緩緩消失。

  鬼城突然睜眼，望向皓天帝，咧嘴笑道：「大人，全知王已將旨意下達，您應該知道如何做吧？」

  「好，很好！你很好！」

  皓天帝從地上爬起，冰冷的眼神中洶湧出無邊的殺念和恨意。

  「屬下只是為教廷著想，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大人見諒。」鬼城淡淡笑道。

  「教徒聽令！」

  皓天帝不再看鬼城，轉而望向全體教眾，怒喝道：「繼續維持陣法，白衣主教羅生上前，進攻神秘領地！」

  白衣主教羅生渾身一抖，卻是不敢不應，緩緩走向陣法中央。

  接著，皓天帝望向領地，對隱藏在森林深處的非異能師教徒喊道：「聽我號令，劍士在前衝鋒，其餘職業教徒在後，即刻向神秘領地發起總攻！」

  「殺！」

  「殺殺殺！」

  領地四個方向同時衝出上千名非異能師，劍光、魔法、箭矢、子彈、光環等技能接連閃爍而出。

  一股肅殺的精神波動從皓天帝手中揮向遠處，凝成三柄精神劍影，懸浮在兩隻朵拉火山巨人以及噬魂鯊頭頂。在他的操控下，這三頭亞噩夢、噩夢級災變生物在一群教徒的簇擁下，緩緩向著領地進發。

  最終戰，即將拉開帷幕。

  而與此同時，領地內，在盧疏星的不懈努力下，覺宇終於被喚醒。

  一場新的戰爭正式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