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司馬家末路

  啪，啪！桓玄拍手，「毛中郎說得好。還有一點最重要的，據我所知，相王府勾結張貴妃，先皇的死恐怕與他們脫不了干係。先前王恭對朝廷忠心不二，清操美譽少有人及，他對先皇的死也有很多疑慮，興兵討伐奸臣王國寶和司馬尚之，卻被相王父子殺死，砍頭示眾。護軍將軍車胤負責宮中安全，大概知道一些先皇慘死的內幕，後來也被司馬元顯逼迫自殺。相王，小王爺，你們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我可有冤枉了你們？」

  司馬道子神情悲戚，沒有一絲往日的威嚴，一副「你拳頭大，說的都對」的表情。

  司馬元顯反覆念叨：「劉牢之你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毛泰你吃裡扒外、趨炎附勢不得好死！我被你們這些小人害了，被你們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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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玄悠悠的道：「諸位說說，要如何處置他們二人？」

  毛泰：「回桓公的話，他們父子專權亂政、殘殺忠良、魚肉百姓、欺君罔上，死有餘辜。若能將他們處死，京城百姓一定無不拍手稱快。」

  桓玄一副很為難的表情：「毛中郎說的有理，可是我宅心仁厚，不忍心一進京就大肆殺戮啊。再則，殺了他們父子固然會有很多百姓拍手稱快，但是也一定會有很多不明是非的人在背地裡說：『桓玄是個嗜殺殘暴之人，他父親死後，桓家被朝廷打壓的厲害，他如今得勢，只不過是在報復朝廷，根本不是為了什麼主持公道。』哎，悠悠眾口，說什麼的都有，讓本公為難啊……張真人，你是我最信任依靠的人，以真人的意思，該如何處置他們兩個？」

  玉弘真人道：「他們父子惡貫滿盈，確實該殺，但桓公擔心的也有道理。貧道以為，自先皇駕崩之後，司馬元顯就從父親手中奪過朝政大權，孫恩之亂也是司馬元顯一手造成，司馬道子的罪過不及司馬元顯。可以處死司馬元顯，彰顯桓公懲惡的雷霆之威，流放司馬道子，彰顯桓公的仁德。」

  桓玄：「真人言之有理！」

  司馬元顯徹底慌了神，披頭散髮叫喊道：「你們不能殺我！我身上流著皇室的血脈，你們不能殺我！」

  桓玄要殺的就是「皇室的血脈」，不如此何以立威呢？「王侍中，辛苦你回復皇上，就說我們經過商討，決定將司馬道子流放到安成郡，而司馬元顯罪大惡極，理應處死，以儆效尤。」

  王謐：「桓公英明。」

  王謐現在官居侍中，屬琅琊王家，是王導的孫子，他與劉裕交好，曾經幫劉裕還過賭債。他這次來桓玄這裡，是代表皇上司馬德宗慰問桓玄大軍，他還帶來了皇上的詔書，皇上任命桓玄為總百揆（統管文武百官）、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揚州牧，兼徐州刺史，荊州、江州刺史不變，又加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設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上殿時有全副武裝的甲士二百人擔任護衛。

  總百揆不是一個具體官職，只是一個榮譽稱號，就是負責統管文武百官，總之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他上面的那個人，也只是名義上的皇帝，實際上只是個腦癱，是桓玄的一塊橡皮圖章。他桓玄現在已經成為實質上的當朝第一人！

  這大堂上的人，多半都是主動來拜山頭的。

  王謐是琅琊王家的代表，也是士族豪門的代表，他現在還是皇上的使者，而且他向來有良好的聲譽。桓玄因此對王謐十分禮敬，他已經準備讓王謐擔任中書令、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代理司徒。這個任命可以穩住進而拉攏京城的士族豪門，告訴這些大家族們：桓玄掌權了，不會動你們碗裡的肉，相反跟著我桓玄干，你們都會有肉吃。

  殷仲文屬於陳郡殷家，他是荊州前刺史殷仲堪的堂弟，也是桓玄的姐夫。早先他在司馬道子的驃騎將軍府上擔任參軍，後來桓玄勢力漸起，引起相王府猜忌，殷仲文也受牽連，被貶到地方做了一個「濁官」。此時小舅子桓玄揚眉吐氣了，他也來投奔桓玄，被桓玄任命為諮議參軍。

  羊孚，字子道，屬於泰山羊家，他是西晉開國重臣羊祜的曾孫輩。羊孚從小就與桓玄交好，此時，他任兗州別駕，特地從京口來拜見桓玄，他在拜函上寫道：「近來世事紛擾，我內心愁悶。您於黑暗中開啟光明，澄清百流歸於同源。」桓玄忙讓羊孚進來：「子道，子道，你來得太晚了。」馬上任命他為記室參軍。

  桓家經營了好幾代人，桓溫更是位極人臣，留下的門生故吏不計其數。桓玄能夠在短短時間內迅速崛起，一方面是時勢使然，另一方面很重要的是桓家的影響力依然巨大。

  司馬元顯在堂上大聲叫喊：「你們不能殺我！我是相王府的小王爺，你們不能殺我！」

  大堂上突然跳出一人，噼里啪啦對司馬元顯狂扇耳光，一邊打一邊罵道：「小王爺，小王爺，我看你是小王八！死到臨頭還搞不清狀況！道爺我差點死在你手上！小王八蛋睡了多少民女？留你多活一天都是禍害！」

  在座的都是自恃身份的名門士族，看到這種場面都不禁有些錯愕。他們都認識這個狂扇司馬元顯耳光的人，正是姬福。這些名門子弟沒少買過姬福的丹藥。「奉旨賣藥鋪」的招牌在京城中無人不知，不少外地的士族子弟都慕名而來，專程到京城買藥。姬福還被先皇封了「開國縣候」，在京城中也算一號人物了。

  司馬元顯被打得滿嘴流血，話都說不清了。

  誰能想到世事變化如此之快呢？前一日還是萬人之上、大權在握，轉眼就連狗都不如了。

  桓玄拍手稱快：「姬侯爺果然是愛憎分明、真性情、好漢子！」

  他在天下名門士族面前還是顧及臉面的，不至於動手打人、粗口罵人。姬福打的罵的，都是桓玄特別想乾的。

  司馬元顯的驃騎將軍府被查抄了，姬妾傭人全都賞給了桓玄的親信功臣。司馬元顯和他的六個兒子全都被斬首！司馬道子被流放到安成郡。

  武昌太守庾楷及其兒子也被桓玄斬首。他這次又站錯了隊伍。上次站到王恭一邊討伐司馬尚之，結果王恭死了。這次站在司馬元顯一邊想陰掉桓玄，結果司馬元顯被滅了……可算是個掃把星，站在誰一邊誰倒霉。

  司馬道子和司馬元顯的親信黨羽都慘遭清洗：心腹謀士張法順、毛泰均被斬首。可憐毛泰為了討好桓玄，親自去抓了司馬元顯，結果還是難逃一死。毛泰的三弟、游擊將軍毛邃也被斬殺。太傅參軍荀遜、吏部郎袁遵被斬殺。司馬尚之的二弟、丹陽尹司馬恢之，三弟、輔國將軍司馬允之，毛泰的四弟、太傅主簿毛遁均流放到廣州……

  姬福的青溪小院已經成為姬侯府，劉裕、林凡和道清在這裡相聚。

  四人圍坐在石桌周圍，桌上擺了幾套茶具，喝的是廬山慧遠大師送的雲霧茶。

  林凡：「大哥對現在的局勢怎麼看？」

  劉裕看了看周圍。

  林凡：「放心，沒有人能聽到這裡的半句談話。」

  劉裕無奈的道：「北府軍這次太丟人了啊！刀槍動都沒動，就投降了桓玄，調轉矛頭指向了朝廷。」

  林凡笑道：「看天下的名門士族，不是挺支持桓玄的嘛。朝廷被司馬道子父子倆弄得烏煙瘴氣，北府軍投靠桓玄不是棄暗投明嗎？」

  劉裕：「我知道兄弟你在說笑呢。現在這些大家士族支持桓玄，不過是見風使舵罷了。司馬道子父子確實不怎麼樣，難道桓玄就是個好鳥？那也是個紈絝子弟啊，還殺人不眨眼，殷仲堪和楊佺期是他的盟友，他把他們吞併，踩著盟友的骨頭爬上高位，這事兒幹得不厚道！毛泰背叛主子來討好他，他用完毛泰就毫不猶豫將他殺了，從這事就能看出來，他對背信棄義的人是沒有信任的！大都督（劉牢之）他已經背叛過一次王恭，現在又背叛司馬元顯，桓玄還會信任他嗎？依我看，大都督他很快就要大禍臨頭了！」

  林凡道：「那，大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劉裕道：「我想來想去，只有辭官回鄉這條路！桓玄恐怕很快就要對大都督和北府軍下手了。如果桓玄能安分守己，守住臣子的本分，將來有機會再輔佐他也不錯。他如果野心太大，像他父親一樣想要篡奪天下，我一定不會讓這種人上位！」

  林凡：「如果他有篡奪天下的野心，大哥可取而代之。」

  劉裕心中一震，忙看看左右，「兄弟不要開玩笑。」

  林凡：「當然不開玩笑。當今天下混亂，如果能有一個明主，是老百姓翹首企盼的事情。現在很多名門士族還沒有看清楚桓玄的真面目，所以對桓玄還是抱有期望的。要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發現，桓玄比司馬道子父子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