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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誰是逆臣

2024-06-02 08:44:12 作者: 托馬西小火車

  此前王國寶被相王府賜死,暫時緩和了王恭、殷仲堪大軍與朝廷的關係。但地方軍閥勢力強大,朝廷終究不放心。王國寶死後,司馬道子更加倚重譙王司馬尚之。司馬尚之繼承的是父親司馬恬的爵位,是皇室親王,對朝廷的忠心自然不是那些外姓士族可以相比。他的父親司馬恬就曾掌握北府軍,他還有其他三個兄弟,都頗有才幹,在朝中或地方擔任軍職、官職,很受朝廷信賴。

  王國寶死後,司馬尚之向司馬道子建議,「藩鎮強大,朝廷勢弱,此為心腹大患。相王應該挑選親近信任的人,建立自己的藩鎮。」司馬道子深以為然。

  恰好江州刺史桓伊告老辭官,朝廷經過權衡,將江州刺史一職交給了王愉。王愉正是王國寶的哥哥,但與王國寶並非一母所生,王國寶在世時,與這個哥哥王愉的關係並不融洽,反而有頗多嫌隙。所以朝廷賜死王國寶後,王愉並沒有因此與朝廷結仇,反而獲得任用。

  江州占據長江中游,是京城和上游荊州之間的重要屏障。為了進一步加強江州的力量,司馬道子將豫州四郡劃給了江州統領。如此一來,引起了豫州刺史庾楷的強烈不滿。他向朝廷上奏道:「江州是內地,不用過多防衛。而豫州北面緊鄰後燕和拓跋氏代國,西面不遠就是姚氏後秦。削弱豫州,就是打開大門讓強敵有機可乘。朝廷怎麼能如此自毀長城?」

  司馬道子當然知道北方強敵環視,但眼下後燕和代國正在交戰,暫時沒有染指晉朝的跡象。而晉朝內部,王恭和殷仲堪則是令司馬道子寢食難安,司馬道子權衡輕重緩急,這才決定取豫州四郡給江州,加強江州的防衛。

  司馬道子好言安撫了一番庾楷,請他體諒朝廷的難處,以大局為重,大概的意思就是說:知道你受委屈了,但為了朝廷的安穩,豫州四郡還是得割給江州。

  庾楷一怒之下,主動聯絡王恭,派去的使者對王恭說:「譙王司馬尚之在朝廷中頗為受寵,專權為禍勝過以往的王國寶。王國寶剛死不久,他就讓朝廷下旨削弱豫州、加強江州。這一舉動,針對的正是荊州軍和北府軍啊。朝廷早就視地方強鎮如眼中釘,現在是削豫州,相信很快就會是荊州、青州、兗州了。朝廷從來沒有信任過我們,兔死狗烹是他們一貫的作風。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早作打算,將屢進讒言的譙王司馬尚之剷除掉。」

  庾楷聯絡王恭的理由也是剷除奸臣,沒敢言明針對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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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針對朝廷,就是造反,「剷除奸臣」則是清君側、正朝綱。這其中的差別是很大的。但實際上,二者之間並沒有那麼的涇渭分明。反倒是很多反抗朝廷的造反忤逆之舉,都是以清君側、正朝綱的大義之名而行。

  王恭本來就對司馬道子把持朝政十分不滿,現在庾楷主動與他聯合,他自然十分樂意。王恭很快回應了庾楷,並通知了盟友荊州刺史殷仲堪、南郡公桓玄。殷仲堪和桓玄經歷了王國寶被賜死一事,發現朝廷很好欺負,所以這次也欣然同意出兵。

  孫泰此次在新安郡宣布起兵、討伐王恭,針對的就是王恭此次二度「作亂」。

  王恭起兵,說是因為司馬尚之專權作亂。孫泰也起兵,說要討伐亂臣王恭。至於誰是真正的亂臣,誰又能說得清楚?

  在朝廷眼中,王恭和孫泰才是亂臣,司馬尚之才是忠臣。朝廷倚重司馬尚之,外人憑什麼說他是亂臣賊子,甚而發起晉陽之師?!

  表面看起來,朝廷此次面對的困境比先前北府軍、荊州軍聯合討伐王國寶的時候還要糟糕。因為豫州刺史庾楷這位盟友已成了敵人,還多了孫泰孫恩這兩位居心叵測的「仙人」。

  但還有一個好消息,北府軍重將——輔國將軍劉牢之站在了朝廷這一邊。

  劉牢之並不支持王恭再一次興起晉陽之師。他勸阻王恭:「大都督您貴為國舅,相王則是新皇的叔父,本來是一家人,理應同心協力,造福社稷。朝廷倚重譙王,怎麼能說他是亂臣賊子呢?所以討伐譙王的理由並不充分。前不久大都督您要討伐王國寶,王國寶確實有罪,相王雖然倚重他,還是將其賜死。相王已經做了很大忍讓,願與大都督握手言和,不願與您為敵。再說庾楷,他不滿朝廷是因為豫州四郡割給江州,這是朝堂上的決定,我們不應妄議。再說了,朝廷下令割讓的是豫州的土地,跟大都督您有什麼關係呢?庾楷請您發兵,只不過是拿我們當槍使,維護他自己的利益罷了。我們為什麼要蹚這趟渾水呢?晉陽之師豈能一再發起?」

  劉牢之說的也不無道理。但王恭眼高於頂,絲毫沒將劉牢之放在眼中,更沒有聽進去他的這番話。

  王恭發兵也有他的理由:「世人口口聲聲說的朝廷,說的只是相王府、司馬道子父子罷了!新皇暗弱,朝政大權被相王府把持,如果先皇地下有知,怕是棺材板都按不住了!最大的亂臣賊子就是相王,他早就有不臣之心!現在如果不行動,將來相王勢力越來越大,恐怕不僅僅是效忠先皇的地方藩鎮大臣要遭殃,連皇上寶座都要旁落!」王恭作為先皇司馬曜的忠實擁護者,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有了劉牢之站在朝廷這邊,司馬道子心中安穩了很多。而且王恭殷仲堪等人對此還一無所知。也就是說,司馬道子已經悄無聲息掌握了扭轉乾坤的重要棋子——劉牢之。

  朝廷能成功拉攏劉牢之,司馬元顯功不可沒。他早已看出王恭和劉牢之彼此之間並不和諧,上次派散騎常侍劉該試探了劉牢之之後,他又親自登門向劉牢之挑明:「王恭擁兵自重、屢次作亂,以清君側之名,威脅朝廷,已有不臣之心。若劉將軍棄暗投明,協助朝廷、擒殺王恭,事成之後,王恭現在的位置,就是劉將軍的。」

  王恭現在的軍職為都督青、兗、幽、並、冀五州諸軍事,掌管北府軍,官職為青兗兩州刺史,可以說是大權在握、位極人臣。

  劉牢之出身「將門」,是個「將種」,與王恭這種出身高貴的皇親貴戚不能相提並論。他靠著累累戰功才當上了彭城太守、輔國將軍,自認為已經觸到了天花板,不敢奢望在權力的金字塔上再進一步。他深知,這一切都因為他出身不高。但是現在相王府給了他機會,如果能夠取代王恭,將是光宗耀祖、澤被後世的莫大榮耀。將來,劉家會成為王家、謝家一樣的頂級士族豪門。而他劉牢之,會成為謝安一樣,豪門鼎盛的開創者……在這個極其看重家族榮耀的時代,光耀門楣、留名青史的誘惑可能比金銀美女的誘惑更加強烈。

  北府軍從敵人變為友軍,所以司馬道子不擔心王恭和殷仲堪、庾楷能夠威脅到朝廷。

  但孫泰孫恩是個變數,這兩人背後還有天師張炯,還有天師道幾十萬信徒。朝廷在新安郡徵兵五千人,他們就推三阻四不願配合,轉眼卻發起上萬信徒大軍「討伐王恭」,如此「忠心」,十分可疑。

  司馬道子擺了擺手中的密信,「只在新安一郡,孫泰就糾集了上萬信眾,這是我們的心腹大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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