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父親！身世

  林凡和商隊回到長安城後，將一部分糧食送回商行，另一部分存在了住處，就來了公孫藥堂，見藥堂里聚了不少人，很熱鬧。這兩三天，來過公孫藥堂的人都知道了藥堂還有辟穀丹贈送，只要一些常見藥材即可換取，有人試著換了一些，沒想到效果極佳，身體比吃飯時更加清爽、神志清明，於是一傳十十傳百，紛紛籌集藥材來換取辟穀丹。

  可當初林凡只額外給了公孫掌柜的10粒丹藥，很快就被換取一空，今日又有十幾人來到藥堂，卻沒了辟穀丹，正一邊扼腕嘆息，一邊七嘴八舌的跟公孫老闆打聽什麼時候才能有丹藥。

  公孫老闆一見林凡和姬福進了藥店，立刻從櫃檯後面迎出來，深深揖了一禮，道：「可把上仙給盼來了！您看，大夥都等著拿藥材換辟穀丹呢！」又對眾人道，「這兩位就是煉製辟穀丹的上仙了！」

  眾人一聽，呼啦啦跪倒一大片，都連連磕頭作揖起來：

  「真是菩薩轉世啊！」

  「老百姓這下有救了！」

  「上仙發發慈悲，救救我們一家吧……」

  林凡將眾人一一扶起，道：「諸位放心，丹藥還有，大家只要帶了藥材都可以換取。」然後取了30粒辟穀丹給公孫老闆，讓他現場給大家兌換。

  公孫老闆精明能幹，將各種藥材按價值大小、收集難易不同，分別確定了換取辟穀丹的規則，片刻之後眾人都換到了兩到三顆丹藥，都感恩戴德的離去了。

  林凡和姬福收起藥材，估摸這些藥材又能煉製四五十顆辟穀丹。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林凡又留下12粒丹藥，對公孫老闆道：「這兌換的規則很好，就辛苦老闆過手一下這件瑣事，我和師弟也好專心煉丹。兩粒辟穀丹是給老闆的酬勞，另外10粒可以對平民兌換。」

  林凡知道了兌換的規則，每次送多少丹藥、能收回多少藥材，就會心裡有數，不用擔心公孫老闆從中謀私。

  公孫老闆連應道：「不辛苦不辛苦！能為上仙辦事，是小老的福氣。」

  林凡和姬福也不多話，離開了公孫藥堂，出門不遠，正好看見了剛才給苻宏算卦的那位先生。

  林凡起初沒太在意，待回過一眼再看，頓時如遭雷擊！這個人太像前世的父親林正心！

  這位先生用方巾束起長發，氣質也更加像個術士。林凡開啟天眼，看到這位先生眼罩之下的那隻眼是完好無損的，無視掉那個眼罩之後，這人幾乎跟林正心一模一樣！

  算卦先生似有所感，睜眼迎上林凡的目光，只是覺得林凡器宇不凡，似乎有些眼熟，不禁暗自疑惑，輕輕皺了一下眉頭。

  林凡怔在原地，腦子一片空白。這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父親！他想過很多次，關於這一世父母的去向、自己的身世，如果父母還在人世，自己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遇見他們？但從來沒有想過這樣不期而遇，就在長安城的大街上。

  對了，自己離開父母的時候還只是一歲的嬰孩，連走路都不會，如今已經是一個少年，就算這人真是這一世的父親，也一定認不出自己了。

  姬福看出林凡的異樣，扯扯林凡的袖子，「咋了這是？好像靈魂出竅的樣子。那獨眼的老先生肯定沒小師妹好看吧？」

  林凡回過神來，沖姬福沒好氣的一笑。不論如何，先上去問問吧。

  林凡上前揖了一禮，就在木幾前的草團上坐下，「先生生意如何？」

  「混日子罷了！這種世道，打打殺殺的，今天我稱王，明天你稱帝，只管我舒服，不管人遭殃。只看眼前利，哪管身後事。還有誰相信善惡功德？」

  林凡道：「我信。」

  算卦先生哈哈大笑一通，「小子，老夫看你很投緣，免費為你算一卦吧。你生辰八字如何？」

  「甲戌年、丙子月、戊辰日、庚辰時。」林凡邊說邊盯著算卦先生的臉。

  算卦先生果然臉色大變，眼中爆出精光，「你叫什麼名字？！」

  「林凡。」

  算卦先生如遭雷擊，盯著林凡呆立當場。林凡默默從胸前掏出那塊刻有「林」字的玉如意，放到算卦先生眼前，「先生可認識這件玉如意？」

  算卦先生雙手顫抖著接過玉如意，反覆摩挲著，眼中就湧出淚水，又仰天哈哈大笑起來：「我還有兒子！我林正心還有兒子！」

  這算卦先生正是林凡這一世的生父「林正心」。

  林凡還算有些心理準備，姬福看看林凡再看看算卦先生，一臉難以置信。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林正心停住大笑，一把抓住林凡的肩膀，「走，跟我來！我們父子好好聊聊，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林正心說著就收了卦攤。

  林凡和姬福也幫忙收了些東西，跟著林正心拐進大街旁的一個胡同，又拐了一下，就來到一處獨院，只有三間瓦房。

  林正心急忙放下算卦的器物，招呼林凡和姬福坐在一張榻上。房間正中的位置供著三清神位，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家具。

  「沒想到你還活著，你娘如果還在世，一定會很高興！」林正心興奮喜悅中不無遺憾。

  林凡：「娘已經不在人世了嗎？我是如何到了清心觀的？」

  「我們林家，本是青州齊郡的大姓。自從八王之亂，天下生靈塗炭，戰亂四起。齊郡一會姓司馬(西晉)，一會姓劉(前趙)，一會姓石(後趙)，一會姓慕容(前燕)，一會又姓苻(前秦)，現在眼看又要改回慕容姓。短短數十年時間，齊郡已經屢易其主。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前後成了這麼多帝王，要有多少枯骨鋪就……而我林家，也是鋪就這些帝王寶座的枯骨中不起眼的幾粒塵埃。」

  林正心語氣漸冷，仿佛沉浸到血與火的回憶中。

  「我和你娘為躲避戰亂，一路向西到了襄陽，那時襄陽還是晉朝的土地。卻沒想到沒過多久，苻堅匹夫又興起十幾萬大軍，令苻丕、慕容垂、姚萇、慕容暐等大將兵分數路，攻克襄陽！苻堅老匹夫下令遷移數萬青年壯丁填關中，可憐你娘剛剛生下你三個月，卻要長途跋涉，遠赴秦國！你娘身體本來就弱，生下你已經要了她大半條命，又一路勞頓翻山越嶺，就犯了月癆病，活活累死在路上！」

  林正心說到此處已是滿眼淚光，憤恨難平。他所說的遷移壯丁填關中，是戰時的一項人口策略，因為連年戰亂、饑荒，各地人口銳減，而國家要有人從事農耕、充實兵源，都離不開人口，所以人口是一種戰略資源。苻堅南征北戰，每征服一地一族，都要將一些青壯人口遷到關中地區，那裡有足夠的土地可供耕種，離長安近一些也便於管理。同時也會將氐族的豪帥外遷到各地，一是有利於鎮守各地，二來促進各族融合，只是很多本族豪帥卻並不買帳，官位本來就不多，苻堅卻重用漢人、疏遠本族人，尤其是對漢人王猛十分信任，委以丞相的重任，因此就有了後來的苻氏宗親叛亂，史稱「五公之亂」。

  林正心繼續道：「秦軍甚至不願意停留半日，等我將你娘好好安葬！我只得在路邊荒地挖了一個土坑，草草掩埋……可恨我從前只讀書不修武，連自己的妻兒都保護不了！那時你嗷嗷待哺，而我只能忍著喪妻之痛，像牛馬一樣被人趕往秦國！那時我就暗暗發誓，一定要修煉武道，為你娘報仇！」

  一個喪妻的男人獨自帶著數月大的嬰兒，身心所承受的煎熬非親歷者不足以體會。

  「路上缺衣少食、風吹雨淋，你已經奄奄一息。看護移民的軍官屢次威脅我把你扔掉，以免拖累行軍的速度，周圍有不少同路的流民也好言相勸：『再這麼走下去，孩子恐怕保不住，不如在沿途找個村莊，送個好心人家』。萬般無奈之下，我將你送給了路上一戶村民，並央求他們，如果養不活，也請給孩子找個去處。」

  「後來，我跟隨流民到了長安，被編入軍戶，為苻堅賣命……可笑我因為這個人而落得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卻還要為他賣命！在一次戰鬥中，我趁亂逃離了軍隊，四處遊蕩時，遇到了王佳師兄，他是樓觀道弟子，因可憐我的遭遇坎坷，引薦了我修道，我雖然靈根資質不佳，但好在樓觀道修煉更看重推演數術，修的是觀星望氣、見於未萌之事，我終於見到了復仇的希望！所以悄悄地在長安城潛伏下來，扮成一個獨眼瞎子，靜待時機。」

  原來父親竟然和王佳道長是師兄弟關係，更沒想到父母跟苻堅還有這段恩怨。

  「我後來安頓下來，得以離開長安，也回到過當初將你送人的地方尋找過，但那個村莊早已空無一人，自然也再無線索可以尋找到你。我從此徹底斷了牽掛，一心為你娘和你報仇雪恨！」

  林凡聽著聽著，淚水就模糊了雙眼，為從未謀面的「母親」，為心中悽苦的「父親」，為身似浮萍的「自己」。

  他現在才突然明白道安大師當日對他和苻堅所說的「今日種種，莫非前緣。二位謹記以寬大慈悲為懷，不執於過去，不畏懼將來」是什麼意思。

  道安大師早已知道他和苻堅的前緣，是要讓他們寬大為懷，放下這段舊恩怨！當初苻堅攻取襄陽，一是因為襄陽乃是戰略要地，二來正是因為道安大師在襄陽弘法。道安大師佛法精深，德高望重，苻堅視其為「國之重器」，所以攻取襄陽後就將其「請」到長安，虔心供奉。

  父親將他送給了一戶人家，想必這戶人家也無力養活他，又將他送到了清心觀，能給他找個去處，沒有隨便丟棄，已經算是非常善良的人家了。

  林凡在懵懂無知中，棲身青蓮峰清心觀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已經算是很幸福的。最苦的是父親，雖然活著，卻忍受喪妻離子之痛，背負巨大的仇恨。母親雖然早去，但離開這個殘酷的世界未必比留在這個世界更加不幸。

  林正心抹了一把淚，繼續道：「好在老天開眼，讓我們父子在此時此地團聚！正好齊心協力為你娘報仇！對了，還沒問問你這十多年是怎麼過的，如何來到長安的？」

  他自從修煉樓觀道的法術，就隱約知道長安是因果匯聚之地，卻看不清到底如何，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等到兒子！兒子轉眼間已經從襁褓小兒成長為英武的少年，真是造化弄人，令人感慨萬千。

  林凡：「我是在君山清心觀被收養的，修習了一些武道。現在正在宮中，和師弟林凡一樣是禁衛軍金甲衛。」

  「金甲衛？！豈不是天天要保護苻堅老賊？」林正心皺眉道，臉色非常難看。

  林凡：「沒有，也不是天天接近他。我和師弟算是方外之人，天王並沒要求過多雜務，只在有需要時為秦國出力。」

  「什麼天王？！不過是個竟然妄想竊取天下正統的賊子！」林正心沒想到，剛相認的親兒子竟然給大仇人當了衛兵，命運真是會開玩笑。但轉念一想，又道：「你出入宮中，到底是有更多機會接觸苻堅，若是能藉機要了老賊性命，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