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殘苑碑林

  長夜轉身後，漫漫也正好抬頭，二人對視一眼。

  長夜向她略一點頭，又聽到楊文修的聲音，「漫漫，你還準備上場嗎？」

  悅耳的女聲回復，「算了，我的戰鬥方式不適合考核。」

  楊文修並沒有強求，「好。」

  漫漫天賦如何他心裡清楚，地品頂尖源像死神之鐮，在殘荒中的表現已經滿足了他的心理預期。

  而且，馬宏宇說，在她的身上還有隱劍的影子，品行方面確實不用自己擔心。

  漫漫看著很冷，自己一人站在那裡。

  

  葉無敵和夏驚鴻悄悄說著什麼，臉上還帶著一些神秘莫測的笑容，梁星辰和蔣吟汐打鬧著，嬉笑不斷。

  長夜站在漫漫身前，漫漫開口問道，「聽說你來自荒土？」

  長夜點頭，「是。」

  「你很強。」

  漫漫很認真，那是她對長夜的認可，強者，在哪裡都會吸引目光。

  「經歷多了自然會如此，與他們相比，你也不弱。」

  長夜聲音平靜，漫漫不置可否。

  這時，車達帶著凌雲志回返，只是現在的車達欲言又止，眉目間滿是不可置信。

  凌雲志黝黑的臉上油光滿面，顯然剛才吃爽了。

  「這不科學，他是怎麼吃得下去的啊？」

  車達雙眼失神，殘院餐廳給新生準備的東西不可名狀，去年吃了一年，他根本看都不想看，可凌雲志竟然狼吞虎咽，吃得那叫一個香。

  看今年的新生都到齊了，楊文修聲音傳來。

  「好了，大家過來集合吧，你們已經通過了殘院的考核，那便意味著正式加入殘院，一些事情也要交代給你們。」

  楊文修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嬉戲打鬧的幾人也停了下來，看向前方的楊文修。

  老生明顯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沉默不語，此刻的他們也收起了往日的嬉笑面孔。

  「入殘院者，前往殘苑碑林，由院長發殘令、披殘袍。」

  夕陽已落，天色泛黑，殘台那如玉石般的地面卻散著微弱的光亮。

  院長起身，走下殘台，向著北方走去，那裡有一條小道。

  在他身後，楊文修抱著一方木盒緊隨其身。

  幾名新生對視一眼，臉上帶著幾分新奇與疑惑，跟在院長老師身後。

  天已黑，走在這條小道上，沒有人說話，氣氛略有些壓抑，淡淡的松柏清香傳來，讓他們略微放鬆一些。

  不多時，院長停下腳步，視線轉向一處。

  那是座一人高的古鐘，長夜看過去，仿佛明白了什麼。

  古鐘旁有一間小屋子，只是裡面黑暗，並無任何聲息。

  「殘院九鍾，只為死者而鳴。鐘鳴九響，是為警醒，亦為紀念。」

  「這是殘院送那些逝者，走的最後一程……」

  馬宏宇聲音平靜，可新生們卻感覺心裡有些發堵。那座古鐘帶給他們的只有壓抑，即便…它現在並沒有響。

  長夜剛來殘城時聽過九鐘鳴響，也聽過杜三娘所述的往事，可當他見到這座古鐘時，依舊感覺到了那種沉悶的氣氛。

  馬宏宇再次走了起來，在這條小道周圍，種滿了松柏兩種樹木，歲月常青，清香瀰漫，卻又莊重肅穆。

  松柏林走到盡頭，一片白花花的石碑出現在新生的視線之中。

  在石碑外圍，有一道路標，上書「殘苑」二字。

  院長嘆了口氣，道：「這裡是殘苑碑林，凡屬殘院之人，戰死荒土後，殘院都會立一座碑。」

  新生們眼睛瞪大，立碑可以理解，可這碑的數量，太多了吧……

  一眼望不見頭…

  「每一塊碑都意味著一名戰死的老師學生，殘院建院132年來，到如今，整整3427塊碑。

  而且，每年數量都會增加。

  以前啊，殘院入院考核雖然比較難，但條件還是比較寬鬆的，可一代代以來，死亡率太高了，殘院是守護了一方太平沒錯，可外界質疑的聲並不少。

  畢竟，來到這裡的都是人族天才，卻一批批戰死荒土，這樣的損耗人族承受不起，殘院也承受不起。

  近二十年來，殘院便走起了精品路線，在入院考核時，只招收真正的天才，做到真正的寧缺毋濫！

  這樣一來，傷亡降低不少，只是殘院的人啊，卻越來越少，要不是有那些老傢伙們頂著，這太平門，早淪陷了。」

  院長略帶感嘆，給他們介紹著殘苑碑林的由來，新生們能夠加入殘院，真的不容易。

  「帶你們來這裡，也只想讓大家明白，殘院究竟是做什麼的，不要以為加入殘院就可以高枕無憂，你們的路，才剛剛開始。」

  馬宏宇的聲音嚴肅了一些，新生們沉默不語，顯然，眼前這一幕對他們來說略微有些沉重。

  馬宏宇打開楊文修拿在手中的木盒，從中拿出七枚乳白色的菱形小令，在背面有一個古樸的「殘」字，而正面則分別是他們七人的名字。

  雖是趕工製作而成，可這殘令卻看不出絲毫毛糙。

  馬宏宇的語氣嚴肅起來，「你們要記住，從今天起，殘令將是你們的象徵。

  我殘院無數學子不懼魔族，在荒土奮勇殺敵，哪怕戰死，他們的屍體被撕裂，卻依舊不曾後退半步！

  而殘院能夠留下的，就只有這一枚殘令和一件染血的殘袍。」

  楊文修這個時候補了一句，「看見了嗎，石碑之下埋著的大多都只是那一件殘袍，在荒土之上，魔族不會留給你為同袍收屍的機會。

  日後打掃戰場，我們能尋回的，也只有這些東西，而碑林，也是這樣形成的。」

  新生的目光隨著楊文修的指示看去，果然，在每一塊石碑上，都墜有一枚白色殘令，只是其上的名字卻因許久沒有源力滋養，已然黯淡無光。

  唯獨那每一座石碑前都很乾淨，沒有絲毫灰塵，就像是…每天都會有人打掃。

  新生們沉默不語，望著石碑林，怔怔出神。

  是啊，荒土之上，魔族猖獗，又哪裡會留下為戰友收屍的機會，回返之時，屍山血海中，哪兒還分得清誰是誰？

  也只有這殘令，表徵著你的榮耀，讓世人知曉，你…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