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死丫頭

  秦羽可趕到醫院時，病房裡只有欒瑛一人，她看著病床上孱弱的老人，病床邊消瘦的母親，萬般淒涼無所形容。

  「媽……」秦羽可一聲後，便哽咽得說不出話了。

  欒瑛站起來，眼睛已經哭紅了，「小可，你快來，見你爺爺最後一面。」

  醫生半小時前宣布人已經腦死亡了。

  她握著爺爺的手，似握著塊冰，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往外滾。

  「爺爺……」

  上次見面爺爺還偷偷問過她，蔣遇對她好不好，擔心她被欺負，只有真正疼愛你的人，才會關心你過得好不好。

  蔣遇從門外進來，手裡拎著一包衣服，見到秦羽可跪在床邊哭得傷心，心疼的走到她身後，輕輕在她肩上握了握。

  突然，心電圖劃出平直的線，人還是去了。

  

  病房裡哭聲嚎天。

  蔣遇在一旁安撫兩人，把包放在床尾，將秦羽可拉過來，在她耳邊小聲勸道：「你和媽先出去，我給爺爺換衣服。」

  秦羽可泣不成聲，蔣遇在她耳邊低聲說：「人已經走了，你要懂事，現在媽更需要你。」

  「……」秦羽可抹掉眼淚點點頭。

  「媽，我們先出去。」

  秦羽可把欒瑛扶出病房，又返回，蔣遇說：「你出去，我一個人行的。」

  秦羽可搖搖頭，去端盤熱水回來，拿著毛巾浸透了又擰乾，「我幫爺爺擦擦，他愛乾淨。」

  蔣遇也幫著她擦，秦羽可一遍掉眼淚一邊擦，「家裡孩子多，但爺爺最疼我，有什麼好吃的都給我留著，我爸重男輕女，稍不順心就罵我，爺爺就護著我……」

  她輕聲細語的說著，蔣遇靜靜的聽，提到奶奶時，秦羽可突然，「奶奶一個人在家呢，」

  蔣遇說：「我把媽送去陪她呢。」

  「……」秦羽可望著蔣遇，眼圈紅紅的半天沒說話。

  只有你最脆弱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光才是暖的。

  「蔣遇，」她嗚咽的低喃一聲。

  蔣遇順她背，目光深深，「我們是最親的人。」

  秦羽可忍著沒哭出來，嘴唇顫抖。

  「你去外面陪媽吧，殯儀館的人也快到了。」

  等人送到殯儀館，一切後事料理妥當已經下半夜了，秦樹峰與幾個家中親戚在對面竊竊私語，秦羽可和蔣遇陪著欒瑛跪在水晶棺前看油燈。

  秦樹峰拿著手機出去，人在雨搭下走來走去，秦羽可從窗戶看著他接電話，神情陌生。

  「別等我了，你們先睡吧，老頭子走了，我這做兒子的，還是老大，得守夜。她？」秦樹峰朝靈堂里看，看欒瑛的眼神嫌棄又厭惡，「小可和小蔣陪著呢……嘖！我能搭理她，我煩她還來不及呢……」

  秦羽可收回眼。

  夫妻殊途，強湊合的生活。

  夜裡三點。

  「媽，你去休息吧，我在這守著。」

  欒瑛臉色蒼白，人也是疲乏的沒精神，被蔣遇攙著起身。

  「送媽回去。」

  秦羽可說：「我送媽回去，再回來。」

  「不用，」蔣遇說，「這麼多男人，你們女人回去。」

  秦羽可攙著欒瑛剛走到門口，身後一聲：「小可，」

  秦樹峰走來，「你和你媽回去？」

  秦羽可臉色很淡，「嗯。」

  「正好送我回去。」

  秦羽可不可置信，「爺爺走了，你是長子不守夜？」

  「這不是有小蔣守夜嗎。」

  「……」竟然說得出口？

  秦羽可看眼跪在靈前的蔣遇，正在上香，香和油燈都不能滅，守夜的就是看這些。

  「他是孫女姑爺，不是兒子，你該盡的孝道你不盡？」

  「我不來了嗎，我怎麼沒盡孝道？」

  眼看來人要吵起來，欒瑛拉住人，「小可，你爺爺還躺在那呢，你吵什麼。」

  秦樹峰看欒瑛訓斥秦羽可，「她就是你慣得，跟長輩說話沒大沒小。」

  「你沒資格說她，」欒瑛冷臉懟回去，「小可，我們走。」

  「你——」秦樹峰氣得臉色鐵青。

  秦羽可怔怔的看著欒瑛，這是母親第一次正面的反抗父親，毫不留情面。

  「媽，」秦羽可握緊方向盤，「我，」

  欒瑛說：「什麼也別說了，我累了。」

  「哦。」

  人送到金海明港，進門時，周嵐披著衣服出來，秦羽可叫聲媽，周嵐一看欒瑛臉色土黃，精神萎靡，「親家，你這臉色差的，快進屋休息吧。」

  秦羽可把欒瑛送進屋，出來走到周嵐面前，「媽，謝謝你幫著照看我奶奶。」

  「小可，這不是咱們自己家的事嗎，說謝幹嘛。」

  「媽，也不早了，你也睡吧。」

  秦羽可進屋就看見沙發上放下的一床被，「我再給你拿床被。」

  「別拿了，這屋也不冷，」周嵐攔住她。

  秦羽可惦記著蔣遇，「媽，我回靈堂了，晚上我和蔣遇在那守夜。他這陣子做手術挺累的，還讓他一起守夜，我也心疼他。」

  周嵐何等蕙蘭，心思清明著，「小可，你們是小輩的，老人走一次，你們應該送送的。這是孝道。」

  秦羽可感激的看著周嵐，「媽，」

  周嵐微微笑下，「你怎麼回來的？打車還是開車？」

  「我開車回來的，」

  「我送你下去。」周嵐不放心。

  「不用媽，」

  「小遇說你怕黑，我送你下去。」

  「……」心裡一暖。

  兩人從樓內出來，小區裡有段路沒漆黑幽靜。把人送上車，周嵐目送車開遠，才又回去。

  黑夜悠悠，秦羽可忽然就不怕了。

  他就是一束光，一盞燈，一縷微風，一絲細雨，一份濃情。

  車停好，秦羽可往靈堂走。

  快拐到靈堂時，隱約聽到有人講話，確切的說是有人在打電話。

  「我能說嘛……那可是五十萬……再說已經簽了協議……要是被那個死丫頭知道了，還不跟我要……」

  秦羽可腳步一頓，死丫頭？

  唯一被他爸稱作死丫頭的就是她了。

  「要不為了咱女兒，我能逼著她賣房子？」

  「……」秦羽可靜靜的聽著。

  「她沒錢，我那個女婿有啊，這次我再找機會跟他要，上次五十萬都拿得痛快，這次再要點。」

  秦羽可攥著拳頭，後槽牙咬得咯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