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打太極

  與蔣遇通過電話，秦羽可心裡平復些許。

  站在窗邊往下看，車流不息，行人匆匆，城市在發展，每個人都在向前走。只有她被痛苦的漩渦拖著，上不去，下不來，死命掙扎。

  如果，沒有遇到蔣遇會怎樣？

  承受著日趨加劇的壓力？還是繃緊的線斷開？

  她抱緊手臂深吸口氣，今天見到卞思恩後，她感受到那股強烈的撕扯感，還有被啃噬在皮肉上的裂痛。

  

  原來，往事並未過去，它會在不經意間被掀起，也會在某個人或某件事出現時，被放大和拉扯。

  箇中滋味，冷暖自知。

  沒有一種傷害可以輕易淡忘，況且這傷，痛心徹骨，忘記很難。

  不過，忙碌可以讓你消除一段時間的記憶。

  秦羽可算了算日子，自打她出事到現在，已經有四個多月沒去上班了。她走到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頭髮已經蓋住手術的疤痕，她的氣色也比之前要好許多。

  感嘆，是時候回歸社會了。

  秦羽可先打電話給行里的負責人。

  她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聽著話筒里的嘟嘟聲，片刻後被接起。

  「你好，李行長，是我，秦羽可。」

  李行長親和的一聲，「是小秦啊，你身體恢復的怎麼樣？」

  「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眼睛也復明了，」不等她說完，李行長說，「復明了？那可是好消息。不過你這剛好，還得好好休息休息，把身體養好才是主要的。」

  秦羽可聽得明白，這是沒打算讓她立刻回去上班。

  「李行長，我已經恢復好了，我想上班。」

  「……」

  電話里安靜幾秒。

  李行長才開口，「小秦啊，不用這麼急，你做完手術也沒幾個月，再休息陣，把身體養好再打算。」

  打算？這太極打得力道剛好，四兩撥千斤，秦羽可被委婉的拒絕了。

  掛斷電話，她靜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虛無發呆。

  在她入院的這段時間，工資是照發的，可秦羽可並不能成為她安於現狀的藉口。

  蔣遇臨下班前接到一個急診，是個五歲的腦瘤患兒，小姑娘大大的眼睛，可愛的齊劉海，穿著一身鵝黃色的運動裝，看著你時，好像世界都變得純淨了。

  小女孩拉著蔣遇的手，「叔叔，我會死嗎？」

  蔣遇壓低身子，對她笑著說；「不會的。讓護士阿姨帶你去做準備好嗎？」

  小女孩看看護士，「嗯。」

  蔣遇邊往手術室走邊給秦羽可打去電話，響了兩聲，電話里傳來她輕軟的一聲，「餵。」

  「我有手術，要晚點回去，你別等我吃飯了。」蔣遇說。

  秦羽可看著爐灶上正燉的湯，「好。你晚上吃了嗎？」

  蔣遇說：「緊急手術，做完再吃。」

  「那回來吃吧。」

  蔣遇拉開手術室門，應聲好後，「我進手術室了。」

  「你忙吧。」

  蔣遇關上門的同時，手機揣進兜里，去換好手術服，接著去做消毒工作。

  這邊，蔣遇剛做完消毒，便聽到手術室里孩子大哭的聲音。

  「嗚嗚……哇……媽媽……我要媽媽……」

  蔣遇聞聲進去，小姑娘哭成個淚人，抓著麻醉師的手不讓實施麻醉，眼神驚恐而無助。

  他走到手術台邊，溫聲笑著，「妞妞，為什麼哭啊？」

  妞妞是蔣遇聽孩子媽媽喊的。

  小女孩說：「我怕。」

  蔣遇讓麻醉師先等候，他彎著腰抱起手術台上的孩子，孩子的小手臂緊緊地抱住他脖頸，在懷裡抽泣得肩膀瑟瑟顫抖。

  「不怕，」蔣遇邊說著邊輕輕撫著孩子的後背，妞妞頭枕在蔣遇肩膀上，咬著手指哭著說：「我怕疼……」

  蔣遇抱著孩子在手術室里慢慢走著，輕哄道：「剛才的阿姨有魔法，你讓她給你施魔法，你就不疼了。」

  孩子身子哭得抽了兩下，看著角落裡的女麻醉師說：「是小藍姐姐用的魔法嗎？」

  蔣遇不知道誰是小藍姐姐。「她是誰？」

  「巴啦巴啦小魔仙里的小藍姐姐。」

  哦，原來如此。蔣遇轉身看著麻醉師方岩，笑著說：「她是小方姐姐，和小藍姐姐一個魔法學院畢業的。」

  方岩：「……」

  其他的一助二助還有護士也都跟著笑了。

  懷裡的孩子又哭著說：「可她沒有魔法棒。」

  蔣遇走到手術台邊，指著麻醉面罩，「看，這就是她的魔法棒。」

  小女孩看眼，淚汪汪的小臉都哭紅了，蔣遇伸手，護士遞來紙巾。他擦著小女孩臉頰上的淚，說：「你躺下，讓小芳姐姐給你表演她的魔法，好不好？」

  小女孩漸漸不哭了，瞅瞅蔣遇，他眼裡溫柔，笑容也有親和力。她委屈的說：「魔法不好看，我就不做手術了。」

  蔣遇笑，「……好。」

  小女孩的腦瘤是突然發作的，根據術前的片子顯示，一部分腦血管已經出現擠壓和變形，這部分腦瘤破裂，後果不堪設想。

  蔣遇對小女孩輕聲說：「不能哭哦，哭了小方姐姐就不能施魔法了。」

  小女孩憋著小嘴，點點頭。「嗯。」

  蔣遇將孩子放下，一回頭，方岩立刻起身走過來。拿起呼吸面罩看著小女孩眼睛笑彎彎的，隔著口罩說話，聲音有點悶，「我要施魔法羅，閉上眼，我數到三你再睜開。」

  小女孩看向蔣遇，有點不信任的表情，蔣遇握住她小手，「聽話，不然看不到的。」

  小女孩乖乖閉上眼。

  方岩開始倒數，「一……」麻醉面罩靠近她口鼻，「二……」面罩罩在孩子臉上。

  蔣遇說：「沒有數到三，不能睜開，魔法會時效的。」

  呼吸罩里充滿麻醉氣體。

  最後一聲，「三。」

  孩子陷入麻醉狀態，閉著眼，手無力的鬆開蔣遇的手。

  蔣遇低低的叫：「妞妞，妞妞，睜開眼。」

  小女孩意識全無。

  蔣遇直起身，「可以了，手術開始。」

  凌晨兩點，蔣遇從手術室出來，孩子的父母和爺爺奶奶一直守在門口，看到蔣遇後將他圍住，「醫生，我女兒怎麼樣？」孩子的母親目光急切、擔憂。

  蔣遇摘下口罩，「腦瘤已取出，術後四十八小時觀察很重要。」

  「謝謝你醫生。」孩子的父親感謝道。

  擔架床被幾名護士推出來，孩子的父母和家人直奔著過去，蔣遇回到休息室換衣服，拿出手機看下，沒有未接和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