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比黃白之物更好

  常離離當時就篤定，這個人的手上一定沾了不少鮮血，沒準惹得他不高興，他會手起刀落就要了自己的小命。

  

  她忍不住後退幾步，聽見陸茗在馬車上催促：「離離姐，快點走啊，孟將軍的傷不能拖啊！」

  常離離心中雖然害怕，但孟聿修的傷口血流不止，她可顧不得楚墨煜在想什麼。

  她甚至覺得楚墨煜耽擱了時間，心下一橫，眉頭一皺，推開了他，上了馬車。

  可是直到她駕馬駛出好一段距離，都覺得身後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緊隨著自己，如芒在背。

  今天見到孟聿修，她又有這種感覺，她總覺得這個楚墨煜很不簡單。

  「這便是常姑娘吧，」皇上卻是不急著關心孟聿修的傷勢，而是目光熱切地看向常離離，「聽聞便是你打造了一把削鐵如泥的絕世寶劍，救下了孟愛卿和小楚。」

  常離離有點受寵若驚，不大懂宮中規矩的她下意識地道：「啊？是……是我。」

  廣德公公的吼聲霎時傳來：「大膽，在皇上面前居然以『我』自居！」

  常離離感覺背後有點涼颼颼的，著急道：「是民女！是民女！」

  作揖之間便也將握在手裡的長劍舉到了面前。

  皇上盯著常離離手裡模樣精緻的長劍，期待地道：「那便是那把絕世神兵嗎？快！快拿給朕看看！」

  不等常離離有所反應，廣德已經到了她的面前，二話不說將長劍給取走了。

  看著長劍被皇上拿在手裡，肆無忌憚地查看觀賞，她心裡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卻敢怒不敢言。

  劍身做了許久，劍鞘卻是早已做好了的，常離離也耗費了一番心血，做得比普通的劍鞘精緻許多。

  皇上流露出驚艷神色，嘴裡也忍不住贊道：「果然是把好劍！」

  他將長劍拔出，頓時只覺本就富麗的宮殿中流光溢彩，劍身上細緻的雲紋，覆滿劍身，色澤如同冰霜的長劍，有著一種讓人心悸的美。

  皇上將劍鞘遞到廣德手中，從袖中掏出一塊金色的錦帕，一看便知價格不菲。

  可他卻將錦帕搭在了長劍上，本來好好的一塊帕子，無聲地變成了兩半，飄落在地上。

  叫常離離好生心疼。

  皇上眼中精光乍現，他高聲讚嘆道：「好劍，果然如小楚所言，是一把絕世神兵。」

  常離離有點心慌，看皇上這愛不釋手的模樣，她真怕自己拿不回這把費了許多心思打造出來的劍了。

  她目光哀怨地看了楚墨煜一眼，發現後者乖巧溫順得如同羊羔，微微躬身，臉上笑容淡淡。

  她登時覺得這個人深不可測，人畜無害的絕美外表下，從骨子裡透出陰狠。

  轉而又覺得沒什麼可意外的，他要是不夠狠，怎麼治得住蕭淑兒那鼻孔朝天的人物？

  在常離離的擔憂之中，皇上笑容慈祥地將長劍收入鞘中，交給廣德，還到了她的手中，常離離頓時放下心來。

  皇上這才轉而看向孟聿修，關切問道：「孟愛卿感覺如何？恢復得可還好？」

  「回皇上，微臣已經無礙，都是皮外傷，讓皇上掛心了。」孟聿修恭敬地道。

  皇上卻嘆氣愧疚地道：「那日刺客來得太突然，朕派去的侍衛無一生還，再想派人前去解救孟愛卿時，卻發現愛卿已不在圍場之中，還是聽小楚說，才知道你們已經無礙。」

  孟聿修坦然笑道：「多虧了離離的這把兵器，臣今日才能有幸站在這裡。」

  常離離握長劍的手緊了緊，她現在只想安靜地不被眾人看著，孟聿修卻將眾人目光生生地引到了她身上，讓她猝不及防，不知打的什麼鬼主意。

  「是民女……民女瞎貓撞上死耗子。」她想了想道，臉微微泛紅。

  皇上笑出聲來道：「沒想到常姑娘不禁鑄劍功夫世間罕有，還如此謙虛，真乃高風亮節，巾幗不讓鬚眉。」

  這赤裸裸的不留餘力的誇讚，讓常離離瞬間覺得輕飄飄的。

  仔細想想，還沒人這麼講究地誇過自己。

  「皇上過獎過獎。」聞言她低頭竊笑著道，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孟聿修的餘光從身側的她身上掠過，嘴角也不自覺地勾起。

  「看來朕之前錯了，男子可以鑄造兵器，這女子也是可以鑄造兵器的嘛，」皇上笑著說道，「別看常姑娘一個女子，還如此年輕，卻有如此才幹，我雲國能有你這樣的奇女子，真乃我雲國之福，百姓之福，孟將軍之福，叫朕安慰啊！」

  可是聽見「孟將軍之福」，常離離的心裡還是覺得怪異，臉也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她趕緊接話道：「皇上過獎了，民女身為雲國子民，本就應該為國泰民安盡一份綿薄之力，正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好，好一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皇上看常離離的目光越加讚賞，「想必常姑娘在軍造處，受了不少冷眼相待吧？」

  常離離頓時語塞，求救似的微微轉頭看向孟聿修，卻見後者不慌不忙，回了她一個狡黠的笑容。

  她一個女子進軍造處不符合規矩，如今皇上知道了怎麼得了，可是看著作為主謀的孟聿修絲毫不慌，她的心也安寧下來。

  她訕笑著道：「回皇上，並沒有，這軍造處當真是個好地方，鑄造師傅們不僅技藝高超，還會告訴我……不是，是民女許多不解的東西。」

  皇上笑道：「好了，情況如何，朕都知道，女子從軍，女子鑄劍，在雲國都是不被待見的，今天朕就為你撐腰，任命你為軍造處最頂尖的鑄造師之一，今後，你便是名正言順了。」

  常離離不敢相信地抬頭看了皇上一眼，又轉頭驚喜地看向孟聿修，孟聿修正笑容溫柔地看向他，兩人目光交接一瞬，便明了了對方的心思。

  這果然是比黃白之物還好上千倍百倍的東西，常離離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離開皇宮之時，她倒是不覺得路程遠了，臉上是藏不住的笑容，腳下的步子也輕快起來。

  「是否覺得此物，比黃白之物更好？」孟聿修笑問道。

  春風拂面，常離離將長劍抱在懷裡，不免覺得春風得意，也不過如此。

  「自然自然！」她笑得合不攏嘴。

  可他又覺得有幾分怪異，這怪異的感覺在之前他們匆忙離開圍場時也有過，總覺得有一股陰冷的目光盯著自己的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