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明槍暗箭

  他攥緊了手裡的短刀，叫來了刻守，低聲不悅地問道：「這人是誰？」他的目光指向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肅凌，「為什麼軍造處來了這麼一個人，我竟不知道？」

  刻守一向平靜的臉上，也起了波瀾：「將軍不知道？」他臉上的詫異一閃而逝，隨即跪倒，「將軍贖罪，屬下查過此人，可查詢出的結果是，此人是上面安排的，屬下以為將軍必然是知道的。」

  「上面安排的？」孟聿修蹙眉看向人群中的那抹白，「你是說皇上？」

  「屬下無能，沒有查出來，也不敢繼續往下查。」刻守低頭道。

  孟聿修揮揮手，讓刻守退下。

  看著他與常離離談笑風生，他心中煩悶倍增，覺得此人如此神秘，竟調查不出來歷，還能如此悄無聲息地待在他的軍造處，不如去親自會會這人，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

  「是茶葉，此茶滋味甘醇甜爽，久置不變其味。」肅凌言語中竟有幾分溫和。

  常離離訕訕地笑了，心道這富人家的滋味就是不同，喜愛的東西也是如此富有詩意。

  一聲冷笑傳來，孟聿修冷硬的聲音，撕碎了這閒情逸趣似的談話：「在如此嘈雜紛亂的地方討論茶葉，這位公子真是好雅興。」

  常離離猛地轉身：「孟聿修！」

  

  她澄澈的眸子似要放出光來，不過幾日不見孟聿修，她卻覺得仿若過了很久很久。

  此刻再見孟聿修，竟然覺得她瘦了些許。

  來不及多說什麼，她便朝他撲過去，眼見就要撞進孟聿修懷裡，卻懸崖勒馬似的停住了。

  眾目睽睽，何況身後還有個人盯著，還是矜持些比較好。

  面對這個得而復失的擁抱，孟聿修有些失望，可看著常離離的模樣，他忍不住彎了彎嘴角，心中的煩悶竟也一掃而光了。

  「你來啦，你這是怎麼了？怎麼感覺你憔悴了許多？」她忍不住問道。

  孟聿修笑了笑正想回答，抬眸卻看見了站在對面的肅凌，他不禁皺起了眉頭，看著肅凌他竟覺得有些面熟。

  只見肅凌笑了起來，那笑容卻沒有絲毫的溫度：「孟大將軍，百聞不如一見，在下肅凌。」

  「凌」字如同星火燎原，點亮了孟聿修未曾在意的回憶，這個清冷如霜的男子，不是當今大皇子蕭凌守是誰？

  只是蕭凌守作為不受寵的皇子，早年他在外領兵打仗，甚少見他，待他大勝而歸，蕭凌守卻被派去為先帝守孝三年，如此，他方才自然難以認出他來。

  孟聿修如何也想不通怎麼會在此地見到蕭凌守，皇陵被血洗之後，他便不知所蹤，還以為他遭遇不測，如今卻好端端地站在自己所管轄的軍造處，看那模樣還挺自在。

  在想不通的同時，孟聿修也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之感，如此他不必再大費周章去尋找他了，可以跟皇上交差了。不過見他此番模樣，似是想繼續隱瞞身份。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這軍造處，來了這麼一尊大佛？」孟聿修試探著問道。

  常離離立刻感覺出兩人之間明槍暗箭，也不再繼續問了，不解地看看孟聿修又看看肅凌。

  肅凌淡然道：「是在下唐突了，仰慕軍造處高超技藝已久，想來增長一番見識，貿然入了孟將軍的軍造處，卻未曾拜訪孟將軍，當真失了禮數。」

  常離離震驚了，沒想到這人不是孟聿修安排在此的，不知道這演的是哪一出。

  孟聿修又是一聲冷笑：「公子身份尊貴，自然是想去哪裡就去哪裡，說拜訪我那是折煞我了。」

  常離離驚訝地微微張開了嘴巴，立刻站好正面對著肅凌，仔細將他審視了一番，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身份，竟連孟聿修都要如此說話。

  她心中竊喜，之前讓他答應自己一個要求，真是太明智了。

  「將軍戰功顯赫，又深受皇上器重，若不是怕給將軍惹來麻煩，自然是需要拜訪的。」肅凌說的話雖客氣，語氣和臉色卻有些冷，讓人弄不清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

  孟聿修覺得有些好笑，皇上向來討厭結黨營私，蕭凌守又如此不受寵愛，自然更不敢有一絲不軌的舉動。

  拜訪當朝手握重兵的大將，簡直是在自取滅亡，他倒是能坦然地說出這等瞎話來。

  「我的軍造處，公子自然是入得，只是公子家中的人怕是要擔心憂慮，公子若是出了什麼事，又豈是我這一個小小的軍造處擔待得起的？」孟聿修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他可不想大動干戈，把蕭凌守綁到皇上面前去交差。

  常離離卻只是注意到了他的最後一句話，心裡越發好奇肅凌的身份了。

  如今的肅凌，應當叫蕭凌守了，他垂眸，略顯蒼白的臉似籠上了寒霜，他不耐地道：「將軍多慮了，我的安危，又何須一個小小的軍造處來擔待？」

  只見孟聿修的面色一肅，不高興都寫在了臉上。

  常離離聞到了火藥味，她心道這兩人不會打起來吧？真要打起來她能不能攔得住？

  「冷靜，冷靜。」她勉強笑著站在兩人中間說道。

  蕭凌守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看向孟聿修，難得恭敬地道：「將軍莫怪，在下的意思是說，來您的軍造處是在下自作主張，就算出了什麼事，也怪不得將軍，怪不得軍造處，再過幾日，待我打造完武器，便會離開，你大可放心。」

  聞言孟聿修的臉色好看了些，他這人不喜朝堂紛爭，事情該當如何便是如何。

  雖是武將，卻也不是衝動莽撞之人，能不撕破臉便不撕破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既然蕭凌守讓步，他也不願意再緊逼。

  「那便請肅凌公子好自為之，」孟聿修說完轉向常離離，舉起了手裡的短劍，「我這有武器需要修理。」

  常離離難得沒想像之前那樣露出不情願的神色，反倒拉著孟聿修迫不及待地往自己的打鐵台走去。

  她剛才看著兩人一番對話，有些懵，拉著孟聿修沒走出幾步，就急切問道：「肅凌到底是什麼人啊？連你都讓他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