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不必，我自願的

  鳳琉璃此刻守在墨楚淵的身邊，單手撐著下巴靠在他的床沿，傾聽著他沉睡的呼吸聲。

  好在那個時候六九二人及時趕到，把墨楚淵送回了營帳，御醫已經處理好他的傷口，不用多久便能醒了。

  墨楚淵雙眼緊閉，纖長的睫毛在他的眼瞼處打下一片陰影，高挺的鼻樑，緊抿的薄唇，明明該是祥和美好的畫面，卻因為他緊鎖的眉頭，透出一種疲憊和滄桑感。

  鳳琉璃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長吁出一口氣，在心裡說道：這下總算是塵埃落定了。

  鳳琉璃的目光又移到墨楚淵的右肩，有些心疼眼前這個渾身是傷的男人。

  這墨楚淵還真是夠強，肩上的貫通傷居然一點都不影響他上陣殺敵。雖然身上的每一處傷口不淺，又卻處處被他避開要害。

  鳳琉璃久久的看著他酣然入睡，心中突然萌生了—種奇怪的渴望。

  她像做賊一樣在營內東張西望，確定沒人後，這才敢默默的伸出指尖，想要撫平墨楚淵的眉心。

  在她離墨楚淵只有一丁點距離時，營外忽然想起一陣腳步聲，嚇得她立刻縮回手，坐姿端正。

  沒想到進來的是丞相唐誠。

  

  「琉璃見過唐丞相。」鳳琉璃起身行禮。

  唐誠嚴肅的面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樣鳳琉璃，又轉向塌上的墨楚淵。

  隨後問了鳳琉璃幾句關於墨楚淵的身體境況後，他才說道：「你同老夫出去一趟，老夫有話要跟你說。」

  原來目標人物是我。

  鳳琉璃心下瞭然，看了一眼墨楚淵後，便跟在他的後面。

  二人走到一處無人的角落。

  「唐丞相有話不妨直說。」

  唐誠睿智的眸色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對方這麼直接。

  「既是如此，那老夫就直言了。」唐誠拖長語調，儼然一幅開口教訓人的教書先生，「老夫，已經查出你的身份，不過是天香樓的一名青女，能入宮當上君上身邊的掌事姑姑已是你莫大的隆恩。」

  沒想到他連我曾是天香樓的人都調查出來了。

  鳳琉璃掩飾心中的想法，只是簡單的應了一句「是」，她倒要看看這個老頭子到底想說什麼。

  唐誠有些奇怪今日的鳳琉璃怎麼這麼順從，但蓋在衣袖下的手忽然握緊了拳頭。

  為了胤國能有賢明的君王，老夫願意做一次小人！

  他沉聲道：「老夫知道此時平亂，你做了不少貢獻，但是老夫希望鳳姑娘可以就此止步，離開君上。」

  「什麼？」

  鳳琉璃萬萬沒想到唐誠想對她說的居然是這個，臉色有些驚訝幾分。

  唐誠卻把她這反應認為是不願意。

  想想也是，這普天之下哪個女子不想得到君王的恩寵，倒是他唐誠不對，斷送一個女子的光明之路。

  但他還是要曉之以理：「如今君上這般寵著你，朝中大臣早有頗詞。若是讓天下的黎民百姓知道他們的君王如此盛寵一個青女，君上的威名何在？皇家的顏面何存？「

  「那唐丞相是真心效力於君上嗎？」鳳琉璃猛然的反客為主，一下子把唐誠問懵了。

  看著她澄清的眼眸有著不符合年齡的銳利，心中感到有些詫異。

  「莫說是老夫，整個唐家都是天地可鑑，可付生死的忠心！」

  聽著唐誠鏗鏘有力的回答，鳳琉璃淺淺的勾唇一笑，意味深長道：「那琉璃希望，這是唐丞相最後一次背著君上做事。」

  「你這是同意了？」唐誠聽出她話里的深意，心中一驚。

  他來之前就在心中打好草稿要好好勸上一勸，哪知對方居然連一點機會都沒給，就爽快的答應了。

  這讓唐誠不得不對鳳琉璃的看法改觀，心裡又有些愧疚：「鳳姑娘，你若是有什麼條件，盡可以向老夫開出。老夫願出金銀良畝豪宅，保你日後生活無憂。」

  「不必了。此事我也不會和君上提起，丞相盡可放心。」鳳琉璃眸光中的黯然一閃而過，接著直視起唐誠，清亮的杏眸中帶著一股堅決之意，讓唐誠心中一緊，暗道：這雙眼睛……

  「唐丞相，我是自願幫墨楚淵的，絕不收取任何一絲回報。」

  鳳琉璃表明心志後，就是一個瀟灑的轉身。

  沒走幾步，她又稍稍回頭，抿嘴一笑道：「還有，墨楚淵會是一個好皇帝的。」

  唐誠望著鳳琉璃遠去的背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暗道：唐誠啊唐誠，沒想到你光明磊落一輩子，結果在暮年之時做了一回小人。不過，這鳳琉璃還真是一個奇女子，怪不得君上那麼喜歡，只是……

  唉，可惜了。

  唐誠在心中感慨萬千，最後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隨即也離開了此處。

  鳳琉璃回了自己的營帳，讓青鎖把她之前攢下來的珠寶換成銀兩拿來給她過目。

  趁著青鎖去拿的這檔子時間，鳳琉璃有些煩惱的揉了揉眉心。

  雖然離開墨楚淵的想法是她一早就有，也是她主動要做的，可是當今日被唐誠提起時，她的心不知為何像是被扎了一下的難過。

  宮中傳她鳳琉璃魅惑君上的事情，怕是在這次狩獵大會中做實了。

  所以唐誠才會說出那般話，希望自己識趣離開。

  鳳琉璃對此表示理解，但是只要一想到今後再也不能見到墨楚淵……

  她垂下眼眸，有些失魂落魄。

  我這是怎麼了？

  鳳琉璃搖了搖頭，趕走心中消極的情緒，慶幸自己在最後一刻替墨楚淵試探了唐誠的忠心。

  青鎖很快就抱來了一個包袱，細細跟鳳琉璃說了這其中的數目。

  「小姐，我看你好像不是很想離開君上……」青鎖看出鳳琉璃的異樣，忍不住將心裡話說出。

  哪有想不想，如今這情形給我的只有不得不。

  鳳琉璃在心裡說道，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才沒有呢，我巴不得離開皇宮，跟我們家青鎖在宮外過上逍遙的日子呢。」

  小姐，你就糊弄我吧。

  青鎖一幅「我才不信」的表情，但也沒多說什麼。

  反正呢，她就是簡簡單單的跟在鳳琉璃身後就好，鳳琉璃去哪她也去哪！

  「那小姐，我們什麼時候溜走？」

  鳳琉璃沉思一會兒，堅定道：「明天！」

  她二人細細交談起明天逃跑的事宜，渾然不知她們營外多了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