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蛛絲馬跡

  紅姐默了默，才道，「梁公子息怒，我真有我們這兒的姑娘負了林公子，奴家必會將她叫出來給公子出氣……可我們悅樂坊根本沒有叫知秋的姑娘。」

  梁豐宥愣了愣，「豈有此理！那她還敢用假名字糊弄本公子？反了她！讓本公子揪出來，我可饒不了她！」

  紅姐神色複雜。

  梁豐宥的話對紅姐來說倒是沒什麼威脅。

  這姓梁的雖說是尚書府的嫡公子，可早被府里控制了銀錢，能拿出手的銀子就沒幾個，每次來樓里找姑娘都是別的公子請客。

  即使在樓里鬧了什麼不愉快，他哪有膽子真的捅到梁尚書跟前，倘若真傳的他父親耳中，打斷腿都是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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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類的紈絝公子在盛京城不是少數，即使心懷不滿，也大多雷聲大雨點小，造不出什麼聲勢來，可今日卻不同。

  紅姐雖說對著梁豐宥說話，可眼睛卻一個勁兒的往靠在貴妃榻上的男人身上瞟……

  她這些年在盛京城裡尚能吃得開，可若說摸不透脾氣的人，沐陽王府這位小王爺絕對是獨一個。

  「陸兄，這個回你是要幫我做主的吧？」

  「嗯。」陸驚羨半應了一聲，終是慢悠悠的掀開了眼皮。

  他的眼睛生得極為好看，眼角上挑，狀似桃花，明明是輕佻風流的面相，偏偏瞳仁卻黑如深淵，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滲著一股陰惻惻的冷意。

  「他要找的人，你可聽清楚了？」陸驚羨慢條斯理的開口。

  紅姐心頭一顫，頓時感覺如芒在背。

  陸驚羨和梁豐宥根本不是一類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難惹的陸小王爺為何會替梁豐宥出頭？

  這也沒道理呀？

  「小王爺，我們這兒真沒有叫知秋的姑娘，要不我把樓里的姑娘都喚過來，讓梁公子過過眼？」紅姐覷著他的神色，回答的小心翼翼。

  「隨你，」陸驚羨給自己斟了一盞茶，似笑非笑，「人是你這裡的出去，名字是真是假我管不著，即使是有人冒名潛入，以你紅姐的本事，想必想查出來也不難，我可也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一盞茶的功夫，如果我找不到想找的人，不如就一把火把你這燒了吧。」

  他眼角眉梢都漾著笑意，可真如地獄修羅一般。

  如果別人說出這話，絕對是唬人的，可若出自陸驚羨的口，那便不一定了。

  紅姐臉色一駭，瞬間覺得手腳冰涼，一顆心直墜谷底，硬著頭皮道，「是，請小王爺稍候。」

  她腳步匆匆，叫了些人跟上自己，末了還顫聲對梁豐宥道，「還請梁公子跟奴家下來，認認面孔。」

  梁豐宥頓時神氣起來，眉飛色舞的對陸驚羨拱手，「小弟先謝過陸兄啦。」

  陸驚羨早已兀自起身，看也不看他，轉首對柴沖吩咐，「你盯著她們找人，若是找不到梁公子要找的人，就一把火把這點了。」

  走在前頭的紅姐聽到這聲吩咐，雙腿一軟，險些沒跌下去。

  陸驚羨可不管她抖不抖，顫不顫的，邁開大步直徑擦著她的衣角穿了過去。

  走過她身旁時，他才微微頓了頓，「對了，方才京兆府來的是誰？」

  「符尋安符大人。」紅姐盯著他的繡紋繁複的袍角，答得心不在焉，「還有一位小公子，瞧這眼生，生的白淨俊俏的，就是拄著副拐，想來是最近傷了腿腳。」

  倒沒說是位姑娘。

  陸驚羨身子轉了半圈，扯了扯嘴角，「傷了腿腳？右腳？」

  紅姐捏著蒲扇又回想了一下，「是，小王爺，這有什麼問題？」

  「沒。」陸驚羨垂在身側的手攥攏起來，濃眉擰起，眼底倏地運起風暴來，「人已經走了？」

  「走了呀，不是您讓奴家將人打發走嗎？」紅姐將手裡的團扇捏的更緊了些。

  她想想方才女扮男裝俏麗的小公子，又看看眼前的陸小王爺，心頭漸漸疑惑。

  陸驚羨向樓下瞧了一眼，薄唇抿成了一條線，長腿一邁，逕自下了樓。

  鍾明晚已經換回了小廝的粗布短褐，偷偷潛回了悅樂坊。

  這次她沒有光明正大的從正門進，而是觀察著地形，從後門繞了一圈。

  悅樂坊的後門與後院相通，一般賓客到場，馬車都停在前門落客，然後繞半圈，在後門後院處等候，此刻後院中已停靠了不少馬車。

  繞過馬車通向瓊樓的路，此刻已然熱鬧非凡。

  鍾明晚遠遠望了一眼，就知道自己來晚了。

  假山後邊的池塘邊，環肥燕瘦站了一片，足有三四十人，將秋日蕭素的後院點綴得奼紫嫣紅。

  方才滿面迎笑的紅姐此刻正一臉肅然的訓話，她身旁站著的男子正是梁豐宥。

  他正一臉陰狠，從姑娘們的面前一個個的掠過去，挑牲口似的在她們臉上環視。

  鍾明晚蹙蹙眉，將身子掩在假山後面，目光也掃過那些姑娘們的臉。

  她之所以折回來，倒不是因為梁豐宥，而是方才看高台上舞姬們跳舞時，在領舞的女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發現了一絲蛛絲馬跡，折回來是為了再次確認一番。

  此刻，高台上的舞姬們還沒來得及更換衣物，一個個都是艷紅的收腰廣袖長裙，在一眾女子中頗為醒目。

  鍾明晚凝眸挨個看過去，果然沒有找到中間領舞的女子，看來她的懷疑倒是對的，果真是她不假。

  領舞的女子身形高挑，舞姿嫵媚動人，可右腿動作明顯比左腿生硬，疑似膝蓋處有外傷。

  再者，她在舞動披帛的時候，習慣性的用右手食指中指發力，更像是擲暗器的習慣和手法。

  鍾明晚記得昨日打鬥情況混亂，她與那女子也有過短暫的交手，短匕滑到了她左手小指，恰好今日那領舞女子的左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銀色雕花的扳指，位置剛好蓋住了昨日的傷處。

  幾點在結合在一處，便是非常可疑了，可奇怪的是，那女子的相貌卻與昨日那人卻完全對不上，八成是易了容。

  「梁公子，這裡可有你要找的人？」

  紅姐見梁豐宥將這些姑娘們看了一個遍兒，依舊皺著眉，心下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