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犯怵

  「大人，那是小人的侄女，年紀小不懂事。」李三郎沖轎子裡的縣令說道。

  「嗯，李三你是該好好教育一下你的這個侄女。」隨著說話的聲音，錫頂轎的轎簾掀開，首先是一雙漆黑的官靴伸了出來，再是褐色的官袍一角。

  「若非是本官大度，你這侄女就該下大獄了。」

  「是，是，大人您心胸寬廣，我等莫不能及。」李三郎狗腿的奉承道。

  縣令發出愉悅的笑聲，李絮讓王氏按著不能抬頭，她只能用餘光瞟見縣令的官靴一步一步走進作坊內，然後才聽縣令道，「免禮，都起來吧。」

  李絮轉而攙扶起王氏站起身，直到站直了身子，李絮才有機會看清縣令是何模樣。

  四五十歲的模樣，沒有地中海沒有大腹便便，甚至五官端正，身型挺拔，想來年輕時也是個英挺的男子。

  只是一雙眼生的狡肆，眼裡似是每時每刻都在算計，一股子精明狡猾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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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作坊主人何在？」古縣令高聲道。

  所有人目光一下子都落在了李絮一家人身上，王氏一下繃緊了身子，手指緊張的捏住李貴的衣袖。

  「當家的..」

  「別怕..」李貴聲音一抖，明顯心裡也是犯怵的。

  「還得本官親自來請嗎？」古縣令不耐道。

  「是..是小民李貴。」李貴從人群走出來，站到縣令面前。

  同時李絮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往前走了幾步，正好在離李貴不到一米遠的地方停住。

  「想不到這小小的村落里，還有能辦起作坊的人家。」古縣令笑道，「本官甚為欣慰，因此今日特地空出時間來探一探究竟。」

  李貴沉默不語，他本身就不是個多話的，加上又緊張一時失語了也是正常。

  「大人，如今集市間賣的火熱的豆腐，正是出自此地。」李三郎在一旁道。

  「哦？這豆腐可是好物，不管老少都極愛吃。」古縣令撫掌笑道，「想來李掌柜已掙得不少錢了吧？」

  李貴一聽，又彎了膝頭跪下來，「多是掙的辛苦錢，只夠養活家裡老小的。」

  「是嗎？李三，這可和你說的不一樣啊。」縣令道，語氣讓人捉摸不定。

  「大人，實不相瞞，李掌柜正是我親大哥，我大哥他只是低調不願太過露富。」李三郎回道。

  李貴半抬起眼，露富？他哪來的富可露？

  候在李貴身後道李絮不由的捏了捏拳頭，她這個三叔實在太過奸猾了，令人生厭。

  「原來如此，那本官倒能理解。」古縣令忽然招了招手，兩個衙役被招了過來。

  「依本官看，這作坊設備齊全，又掙的多，要是遇上歹人眼紅，屆時本官可是顧不上。如此，本官便特批留下本官手底下兩個衙役留在此處看護作坊。」

  古縣令話音一落，村人皆是震驚，留衙役看護作坊，這是什麼待遇？

  衙役大人們平日拿鼻孔看人，如今縣令不守，守個作坊，呵，這落差。

  「當然，本官這兩名手下，俱是正經八百的箇中好手，李掌柜平日裡可不能虧著他們。」古縣令打著如意算盤，「他們以後又要日日駐守在這裡，縣衙又經濟吃緊，他們的月奉祿也得幸虧李掌柜了。」

  李絮：縣令你要是想搶錢就直接說。

  「大哥，這可是大人特批給你的恩惠，還不快謝恩！」李三郎適時又狗腿的說。

  李貴張了張嘴，反駁的話想說說不出口，他身後還有一妻和三個孩子，他怎麼敢和縣令對著幹。

  「小民多謝大人恩賜。」李貴福了一福。

  「嗯。」古縣令滿意了，有人幫他發這兩個衙役的奉祿，他是巴不得的。因為有了這一層，朝廷批下來的奉祿便能順理成章的倒進自己的口袋裡。

  「大人小心。」縣令準備回去了，李三郎狗腿的貓著腰虛扶著縣令，待縣令坐回錫頂轎里，李三郎大聲道，「啟程回府！」

  如果李絮沒看錯，李三郎臉上的笑容，溢滿了得意。

  他怎麼能不得意，說服縣令留下兩個衙役看守作坊，衙役就成了作坊里身份最高的人，誰能管得住他們。

  只需要收買一下衙役，讓衙役在豆腐里加點料，吃壞一個兩個的食客，壞了李家作坊的名聲是遲早的事。

  李三郎的目的很明顯，可是李絮這方確是沒理由拒絕，縣令展現出來的「好意」，他們怎麼能拒絕。

  李絮看向那兩個站的筆直的衙役，其中一人李絮記憶深刻，竟是先前毀了李貴和王氏的滷味攤子的禍首，晉鋪頭晉石。

  他不是衙役的頭頭嘛，怎麼會被派來做這種事。

  晉石臭著臉，早半個月前他就讓縣令給貶了職，淪做了普通衙役，那李三尋了一樁小事，借題發揮告自己瀆職，偏縣令真信了李三說的話，當場就貶了他的職。

  他氣氛難當，李三又正得縣令的信任，他半點說不上話，這不就給發配到了村里，做起門神工作來了。

  且守的這一家人，還和他有過節！

  「晉捕頭好久不見啊。」李絮笑嘻嘻的和晉石說話。

  晉石不自在的撇過眼，「本捕快正當職，沒有時間說閒話。」

  「還愣著？出去一起守著。」晉石又招呼身邊的另一個衙役。

  另一個衙役並不是很服從晉石的模樣，不回應就先自己抬腳出了作坊去，留下晉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

  「噗...」李絮忍不住笑起來。

  晉石僵直著背脊，無語李絮的笑聲，自顧自的就出了作坊。

  這晉石和另一個衙役不啻於一個定時炸彈，這裡沒有人能限制他們的人身自由，李絮一家也不可能隨時都候在作坊里。

  再說一個不查，難保不會出漏子。

  李絮想勢必要找一個能整天都守在作坊里，且能看管住豆腐製作的每一個步驟才行。

  她腦子突然冒出一個名字，賴三。

  賴三人懶，不適合推磨做活計，但就走走停停看看的看管任務，他卻適合。

  而要讓他上心，只要誘以金錢就足矣。

  只要和他保證，一月內豆腐未出任何事故，他便能從這一個月內出的每一方豆腐里掙的錢里，抽取一文錢當做佣金，若出了事便一文錢沒有。

  這樣的獎懲制度，就是告訴賴三做的好了，白拿錢。做的不好，沒有什麼後果，只是錢就跟他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