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弒父
2024-06-02 05:20:56
作者: 屠蘇
李書顫顫巍巍道:「小人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棘陽王那雙一向透著淫邪的眼睛,此刻陰狠無比。
眼前這個奸邪小人,跟美貌的小姑子比,那當然是李妧更值得信任。
況且他也不是瞎子,怎能看不出眼前人的心虛?
他一向隨心所欲慣了,對面前這個人厭惡起來,自然也不願意聽解釋,正想讓人拉下去砍了,卻見方才那小姑子上前一步,他竟然有些好奇她這是想要做什麼?
便沒著急說話,而是饒有興致的看向她。
李妧臉上一派的天真,脆聲道:「王爺何必動怒,氣急傷身……」
棘陽王臉上的笑容淡了些——這是要求情?誰知,李妧接下來的話,卻險些叫他也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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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李妧看也沒有看李書一眼,快速道:「平日裡的政事已經叫王爺煩心了,若是還有那不懂事的,一刀殺掉便罷,何須勞神?」
此話一出,眾人面面相覷,看著李妧面上的天真之色不似作假,一時竟然分不清楚,這小姑子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看不出來此時惹怒王爺的,正是她的父親嗎?
棘陽王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身上的肉隨著這個動作一顫一顫的。
少頃,待笑聲漸熄,他盯著李妧,惡意十足的問道:「殺了?主意倒是不錯,只是可惜本王麾下,並無可用之人啊。」
言下之意,是想叫她動手?
若是換成別的小姑子,聽到這話,只怕是不嚇哭,也要腿軟。
可手刃李書,正是李妧求之不得的!若是說開始她還抱有幻想,早在踏入棘陽王府那一刻,也早就一絲也不剩了。
她勾唇一笑,眼裡泄露一絲興奮,配上絕美容顏,顯出一絲妖艷的美感。
「阿妧願為王爺盡綿薄之力。」
棘陽王陰陰問道:「哪怕我要你殺的是你的父親?你不為他求情?」
若是換成別人問這話,李妧自然是要掂量掂量,可面前的是棘陽王——最是殘忍無道,目無禮法之人,只怕這種骨肉相殘的事兒,他還能當個好看的節目看看。
因此李妧嬌俏一笑,轉向李書的眼神,卻滿是蝕骨仇恨,語氣卻柔媚得可以滴出水來。
「我不過是李府一個卑微的庶女罷了,既然被送給了王爺,自然以後就是棘陽王府的人,至於其他的,又與阿妧什麼相干?」
「再說了,父親教導我,能服侍王爺是阿妧的福氣,阿妧深以為然。自然,若是能叫王爺高興,丟一條賤命,也沒有什麼的。」
「能讓王爺高興,這得是多大的功德?有這福澤庇佑,下輩子我父親定然能投個好人家,安穩一生。至於今日……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下輩子很快的。」
丟一條賤命也沒什麼的……
忍一忍,下輩子很快的……
李書聽著她一字一句的將他往死路上逼,目眥欲裂,暴怒而起,指著李妧罵道:「你個賤人,我可是你的父親!你這是弒父!世俗所不容!」
他如同瘋狀,目光四處掃視一圈,卻見旁邊一桌,上頭放了一柄長劍,不由分說便沖將過去,噌的一聲將劍拔出。
此時貴族們用的劍,為了彰顯陽剛之氣,俱是開了刃的。
長劍寒光隱現,鋒利無比。
李書舉著劍,大步向李妧衝去,手裡的長劍亦狠狠的向前刺出。
就離李妧一寸之遠,劍卻不能再往前送了!
府兵衝上來,狠狠的將眼前狀若瘋癲的男子鉗制住——竟然敢在王爺的宴會上拔劍,真是不知死活!
棘陽王虛胖浮腫的臉上,怒氣顯而易見。
他自己平時幹的事,便沒少被人以『世俗』的名義罵,因此最恨這幾個字,此番李書用它來罵李妧,倒是叫他平白的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來。
他冷哼道:「李卿活了一把年紀,居然還沒有你這女兒懂事,真是白活了,既然如此,也沒有再活下去的必要!」
李書聞言,全身皆是一軟,利劍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卻馬上便被他的求饒聲給蓋了過去。
棘陽王充耳不聞,轉眼看著李妧,見她臉上並無驚慌,似乎方才的變故並不足以叫她動容,臉上的興味愈濃:「既如此,便請女郎親自送他一程,也算是全了父女間的情誼。」
要人家弒父,還說是全了情誼?
眾士大夫臉色微變,都覺得甚是荒唐。只是礙於棘陽王的行事,誰也不敢上去勸,要不只怕自己也要同李書那倒霉蛋一樣,手牽手共赴黃泉路了。
李妧聽了這話,卻連眉毛也沒有抬一下,果真聽話的上前,撿起地上的長劍。
長劍細長精緻,上面甚至還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可到底是精鐵打造,她要用雙手,才能握住,然後上前,穩穩的將它抵在李書的心口。
李書嚇得嘴唇發白,再也沒有方才發狠的樣子,涕淚橫流的道:「阿妧!我是你父親啊!你不可以這樣!我求求你,幫我向王爺求求情——我還不想死啊!」
李妧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微微靠近李書,用只有他們二人聽得到的氣音說道:「父親?在你做這些事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是你的女兒?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落到慘死的下場,我娘也不會生死不知所蹤!我從上輩子開始,就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李書聽得有些迷茫,什麼慘死?她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嗎?現在快死的人是他啊!
然而還不待他想清楚,便見李妧抽身而去,緊接著覺得心口傳來一陣劇痛,他瞪大了眼睛低頭看去,只見他的心口,正插著一柄長劍。
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持劍之人緊緊握住劍柄,將劍使勁兒往外一抽。
鮮血頓時自他心口,還有喉頭噴灑而出。
不等血灑在地板上,第二劍又狠狠刺來!
他甚至感覺到,李妧握著劍狠狠的轉了轉,他心口的肉隨之被惋了一塊,隨後又狠狠的抽離。
身後原本禁錮著他的府兵抽身褪去,李書再也沒有了支撐點,隨著抽離的劍,狠狠向前載去!
他胸口的血洞沒有了劍身堵著,鮮血流得越發洶湧,染紅了身下的一片地,也染紅了他的雙眼。
興許知道自己是真的要死了,往日裡積壓在心裡的不甘跟執念反而消散了。
一片血霧中,他用最後的力氣看向李妧,她的身影模模糊糊,卻像極了多年前的那個姑娘。
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開始相信世上興許真的有因果。
那時他也是危在旦夕,是她親手將他救起。
如今,她的女兒,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