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車夫的邪念

  「我們居然逃出來了，逃出來了！」文碧激動的抱住李妧，一邊哭一邊笑的：「阿妧，我還以為我們要死在那裡了！」

  車夫竭力控制著前頭狂奔的馬兒，不過到底也是忍不住，雖然沒有說話，卻坐在車頭放聲大哭。不同於之前的絕望，而是充滿著死裡逃生的狂喜。

  他們這是喜極而泣。

  李妧微微笑著，雖然還提醒著自己，危險說不定還沒有完，先不要高興的太早，還是要警惕著才好——可是心情到底比方才輕鬆多了。

  正當三人都覺得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只聽到從身後傳來一陣騷亂聲。

  三人心裡頓時就是一緊，李妧同文碧連忙進了馬車中，透過馬車上的窗戶往後頭瞧去，見不是燕軍追了上來，才又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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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車夫在前頭趕車，卻是不知道後頭的情形，著急的問道：「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後頭有人追上來了？」

  明明都要跑掉了，他可不想再被抓回去！想到方才那些燕軍們惡狠狠的眼神，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李妧鄙視他膽小，不過眼下還用得著他，還是耐心的解釋道：「沒有人追上來——是後頭的那些人也駕車逃了。」

  想必是見她們突圍成功了的緣故，那些原本想要認命的士族們，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也學著她，對著那馬屁股做起了文章。

  原本燕軍雖然勇猛，不過也是血肉之軀，怎麼能擋得住那麼多馬車呢？

  是內心的膽怯擋住了他們。

  原本就對燕軍心懷畏懼，又親眼看著人家殺了幾個想要逃跑的人，便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了。

  不過這會兒見李妧居然都逃出去了，誰又甘心在原地等死呢？

  有了這個出頭的，後頭的人有樣學樣的，就容易多了。

  這樣一來，雖然難免有幾個倒霉鬼成了燕軍的刀下亡魂，不過卻有更多的人成功的逃脫了。

  車夫聽了李妧的話，終於是放下心來，不過卻也不敢鬆懈，仍舊架著馬車，跑得飛快。

  李妧經過方才那一遭，這會兒只覺得身心俱疲，輕輕的依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起來。

  迷迷糊糊、似醒非醒中，馬車中的二人突然覺得馬車重重的一顛！

  方才碰到那些燕軍的時候也是如此……

  兩個女孩兒瞬間便清醒過來。

  文碧臉色煞白，緊緊的抱著李妧的胳膊：「咱們……該不會又遇到了燕軍？」

  聲音裡帶著哭腔，顯然是害怕極了。

  李妧定了定心神，側耳聽了一會兒，搖頭道：「不像。」

  這四周安靜得很，若是真的有那麼倒霉，又碰上了，應該也不至於這樣安靜才是。

  她安撫的拍了拍文碧的手臂：「咱們出去看看。」

  文碧點點頭，二人便一同起身，掀起前頭的車簾，卻見那車夫此時早就不在前頭坐著了。

  而原本拉著馬車的馬，此刻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身子還一抽一抽的聳動著。

  那車夫便蹲在那馬的面前查看著。

  李妧不禁有些訝異：「這馬是怎麼了？」

  車夫見她們出來，臉上划過一抹不自在，隨即連忙掩飾了過去，賠著笑回道：「這馬今日想必是受驚了，又竭力跑了這樣一大段的路，這會兒受不住，累死了。」

  「這……真是罪過。」文碧臉上露出些愧疚的神色來。

  這馬之所以會累死，還是因為帶著她們逃命。說起來，這馬也算是救了她們一命呢。

  而李妧卻沒有錯過車夫臉上的異色，心中便起了疑。

  她不動聲色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

  明明方才在今日設宴的那個府里，管事兒的安排車夫送人的時候，便清楚的說過是送到哪個府里。

  而回李府，應該要在前頭的岔道兒轉進去才是，然而這車夫帶她們走的這條路，卻像是往城門走去！

  這人既然乾的是車夫的活兒，總不能因為不認路吧？

  看見那人心虛的眼神，李妧便知道，車夫是故意的！

  雖然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目的想要帶她們出城，總之不會是什麼好心就是了。

  李妧看著前頭那個猥瑣的男人，心中不由得冷笑連連。

  方才對著那些燕軍的時候，嚇得尿了褲子，絲毫沒有男子氣概！這會兒逃出生天了，見她們是兩個女子，就起了歹心了？

  定然是覺得，今日發生這樣的事兒，即便是她跟文碧消失了，也能栽到燕軍的頭上，沒有人會懷疑他，這才起了邪念。

  李妧心裡清楚得很，卻不打算說破，而是上前，將她之前插在那馬屁股上的短劍給扯了出來，一邊說道：「既然這樣，我們就自己走回去吧——反正也不遠了。」

  車夫一聽，著了急，一邊想要上前攔她們的樣子，一邊道：「這……這世道不太平，還是由小的護送你們回去吧。」

  李妧聽了這話，幾乎要笑出了聲。就方才，若不是她，他早就見閻王去了！

  還護送她？

  就是文碧聽了，也一臉懷疑的看著他。

  車夫顯然也是察覺到了，想起方才的事兒，著實是有些丟人。而這兩個小姑子，居然敢在心裡看不起他？！

  他臉上划過一絲惱怒，正要撕破臉，卻見李妧掏出一塊帕子，然後慢悠悠的擦拭起她手中的短劍來。

  雪白的帕子沾染上了鮮血，變得通紅。而那柄短劍卻重新露出原本的面目，閃著攝人的寒光。

  寒光反射在李妧面無表情的臉上，車夫不由得想到方才的情形來。

  到了嘴邊的狠話硬生生的咽了下去，脖子不由得一縮，突然想起來，那刀上沾的，可不止是馬血！

  李妧原本就是故意做給他看的，見狀，在心裡滿意的一笑，不過臉上卻是繃住了，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多謝你的好意，不過不必了。」

  「這……」車夫忍不住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心中的邪念到底抵不過懼意，只得唯唯諾諾的應道：「是。」

  李妧又涼涼的盯著他看了許久，直把人心裡看得都發毛了，這才放過他，一手拉著文碧道：「咱們走吧。」

  文碧不明所以，不過卻也敏感的感受到了，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因此什麼也沒有問，乖乖的跟著她往李府的方向走去。

  走處老遠，她都感覺到後面似乎有道目光一直盯著她，文碧脊背有些發涼，更加不敢往回看了。直到跨進了前頭的那個岔道兒，那如芒刺背的感覺才消失了。

  她這才敢開口問，而且是極小聲的道：「阿妧，剛才怎麼了？」

  「沒事，癩皮狗聞到了肉香而已。」事情已經過去了，李妧並不打算告訴文碧，今日受的驚夠多了，她怕她承受不住。

  只是在心裡暗暗打定主意，以後不管是什麼時候，還是要更加謹慎一些——畢竟是人心險惡。

  李妧心裡打定了主意，轉頭看了看文碧，發現她神情有些惴惴的，心知她是有些害怕，便有意說些話逗她，文碧臉色方才好轉了不少。

  二人小聲說笑著往回走，倒也不覺得路程漫長了。

  眼看著再拐個彎就是李府，李妧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些雀躍。

  雖然回了府中，估計還有一大堆麻煩事兒，可是仔細想來，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竟然也唯有李府，才能讓她稍微歇一歇。

  兩人心中高興，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然而正在這時，前方卻突然竄出兩個人來。

  李妧二人嚇了一跳，連忙止住腳步，警惕的看著他們。

  這時，其中一人開口道：「我家主人想要見女郎一面。」

  那兩人一身平民裝扮，頭上帶著斗笠，遮住了面容，神秘得很。

  不過那口音李妧卻認出來了——這是鮮卑人！

  她剛剛才從鮮卑人手中死裡逃生，這會兒卻又蹦出來兩個鮮卑人，態度還挺客氣，說是主人想見她？

  李妧心中一動，突然想起那日莫名醒來後，在城外遇見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