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雞飛蛋打

  「笑著出來的？」

  

  李妧對著銅鏡，一邊卸下身上的釵環，聞言挑了挑眉，語氣有些莫名，不知道是覺意外，還是意料之中。

  文碧幫著她卸了頭上的首飾，又拿起桌上的牛角梳，輕柔的幫她梳著頭髮。

  李妧的一頭青絲長得極好，不僅茂密，還柔亮順滑。

  她眼中划過一絲讚嘆，一邊幫李妧梳著頭髮，一邊點頭道：「沒錯，方才我去廚房要熱水，正好碰上了在外院打掃庭院的鈴兒，閒聊天說話，她順便同我提了一嘴兒。」

  順便？

  李妧心中清楚的很，哪兒有什麼順便？從前她落魄的時候，可沒有見有人這樣的熱心。

  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

  她又道：「辛苦人家幫著傳話，也得給些好處才是。」

  文碧『嗐』了一聲，嗔怪道：「還用你說？我又不傻。」

  「我不過白問一句。」李妧笑著道，制止了文碧梳頭的舉動：「等會兒又睡了，梳這麼好做什麼？」

  說罷，便起身去了榻上，掀起被子鑽了進去。

  如今天氣漸漸轉涼，榻上鋪著的被褥不像之前那樣又硬又冷，一概都是最好的，舒適而柔軟。

  李妧躺進去，不由得發出一陣滿足的喟嘆，又催促文碧：「你也快些熄了燭火，趕緊睡吧，明兒還得早起呢。」

  從前因著被褥破舊，難抵寒涼，主僕二人都是抵足而眠，相互取暖。

  如今雖然小院裡什麼也不缺，不過李妧覺得倒也沒有什麼分開睡的必要——晚上睡不著的時候，還能一塊兒說說話不是？

  文碧答應一聲，果然將屋內的燭火盡數滅了，然後借著窗外的月光來到塌前，也掀了被子躺了進去。

  原本還覺得是有些困了，可是這會兒一挨著枕頭，卻又有些睡不著了，她試探性的問道：「阿妧，你睡著了嗎？」

  「沒有。」李妧閉著眼睛，不過眼皮下那滾動的眼珠卻昭示著，她此時也沒有什麼睡意。

  文碧見她也沒睡，心中的那點兒疑問再也忍不住，疑惑的問道：「你說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竟然這麼輕易的就信了那個小丫頭是謝韻身邊的人。我原本還以為要費一番功夫呢——平日裡看起來好像很精明似的，沒有想到……」

  李妧聞言，不由得冷哼一聲：「還不是因為貪心？或者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她定然覺得自己把李府緊緊的握在手中，誰也沒有法子在她眼皮子底下作怪。」

  「可是她忘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呢。若是存心想要算計你，總能找著機會。」

  「還有便是，她認為若是咱們要下手，也會從她跟李嫤身上來，卻沒有想到咱們打上了這尚嫗的主意。」

  尚嫗那日是突然有事兒要去外頭辦，並不是提前安排好的，因此徐氏很是相信，她在外頭碰到那個小丫頭就是偶然而已，是緣分！

  而且，對於謝家的事兒，她實際上知之甚少，就連謝韻的真實身份，她也不清楚，更別說別的了。

  那個小丫頭說的謝家的小郎君，其實也沒有單指了謝安的名字。哪位姓謝的，其實都可以叫做是謝家的小郎君呀。

  只不過徐氏先入為主的，便認定了這小丫頭口中說的便是謝安。

  李妧說著，頓了頓，隨後似乎是很開心，語氣輕快的道：「再說了，她著急要討好父親呢。」

  文碧聽了這話，先是疑惑，仔細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恍然道：「夫人之前因為李嫤的事情，被郎主斥責教女無方。上次你落水後，她又被當著那麼多下人的面踹了一腳,丟了好大個人！被郎主那樣厭惡，眼看她們母女就要在這府中失勢了，這會兒有個機會說不定能扭轉局面，她們肯定不會放過的！」

  「真聰明，都給你猜中了！」李妧輕笑著誇獎道。

  文碧卻有些訕訕的，同時心中對李妧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絲欽佩之感，心中暗道：我就算是聰明，那也比不過阿妧的萬分之一。

  原來在策劃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早早的就把徐氏等人的性情都算了進去！

  這個局，註定了李妧是要贏的。

  她心中默默的嘆了一回，又想起之前的話頭來：「鈴兒說，那母女二人從書房出來的時候滿面笑容的，特別是李嫤。而且從書房出來後，也沒有再回到她自己的院子，而是跟著夫人去了主院——看樣子，郎主解除了她的禁足，允許自由走動了。」

  話音落了一會兒，李妧沒有說話。

  就在文碧以為她已經睡著了的時候，又聽見黑夜中李妧的聲音悠悠的響起。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若是他拒絕了，我才覺得奇怪呢。」

  李書自以為自己這樣的小動作能瞞得過李妧。

  可惜，經歷了上一世，李妧早就看透了他的真面目，這次更是一眼就看穿了李書打的什麼主意。

  想要一箭雙鵰？

  呵呵，她便要叫他雞飛蛋打！

  戲班子都準備好了，好戲——馬上就要開鑼了。

  李妧想著想著，只覺得眼皮沉得很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轉了個身，含含糊糊的道：「睡吧，明兒不是還要去王家赴宴麼，早些睡吧。」

  文碧也似乎是受她感染似的，原先還不覺得，可是這會兒聽見她均勻的呼吸聲響起，不知不覺間，也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主僕二人果然早早的就起了床，用過了早膳，梳洗打扮好，便往前院走去，準備到大門外坐馬車。

  今日裡雖然是去王家赴宴，不過實際上，這宴會的主人卻並不是王家的女郎，而正是那個從健康來的謝韻。

  她藉口說是初來乍到，想要多結交一些意趣相投的朋友，因而借著王家的地方宴請大家。

  不過李妧心中卻清楚，這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謝韻的真實目的，還是為了給她哥哥相看妻子而已。

  同文碧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大門口，卻不想，那裡竟然早就有人在等候著了。

  李妧看著眼前板著臉的李嫤，臉上卻露出笑容來，而且笑得十分的誠摯，親熱的叫道：「阿姐，你也去赴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