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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說開心事

2024-06-02 04:03:31 作者: 顧桑落

  他的小姑娘,光芒萬丈,宛若太陽。

  本就該擁有全世界的呵護和光。

  穆承淮側了側身,半扭著身體平躺過來,含著笑捏了捏小姑娘的腮幫子。

  「阿頤,你青春正盛,而我只是個身體不好、年紀又大的普通男人,如果沒有穆氏的光環加持,我會更加不堪。」

  「人心易變,得之尤甚,我也……是會怕的。」

  他坦然的與之對視,任憑顧長頤疑惑的眨眼打量,都溫雅的勾著唇角,隨著她瞧。

  

  「你也……會怕?」

  小姑娘歪了歪頭,有些不解。

  穆承淮怎麼會怕呢?他可是穆承淮啊——

  是在自己眼裡,慣常無所不能的穆承淮啊!

  「是,我也會怕。」

  男人無奈,心知小姑娘把自己想成什麼樣子,「你看看我,阿頤……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完美,又病又殘,除卻那些身外的幻影,我什麼都沒有。」

  小姑娘大概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好,美好到可以成為所有人的所求和願望。

  「所以我也會害怕,害怕你對我只是求而不得的執念,害怕你在見過我真實殘陋的一面後,會逃避、惶恐……甚至厭惡。」

  「可如果真的這樣,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唔……」

  顧長頤毫不遲疑的傾身而上,吻住穆承淮病白的唇。

  將餘下的話,悉數封住。

  男人不動,只定定望著小姑娘,任著她為所欲為。

  直到顧長頤啃夠了,才松嘴,頗為豪氣的開口:「穆承淮,這就是我的答案。」

  他是她的新生,是救贖,是曾經晦暗不堪的過往裡所有的希望,是她溺水時的浮木,和對人世的期許。

  這一生里,不論身在何處,她都會把他刻入骨髓。

  「不過,」顧長頤挑了挑眉,俏皮的笑起來:「向來是我患得患失,這回變成你,這種感覺好像還不錯呢!」

  說完就忍不住吐了吐舌頭,笑著跑開。

  穆承淮扶額。

  小姑娘蹦出去,很快又蹦回來,捧著杯子,插好吸管,遞到他唇邊:「喝水喝水!」

  能看得出來,這丫頭十分歡快,似乎對他的擔憂……非常享受?

  穆承淮抱著暖水袋,只覺得剛剛消停一點的胃又開始隱隱作痛。

  喝了一點小姑娘餵過來的熱水,才稍稍好一點。

  說開心事,兩人明顯更親密一些,顧長頤趴在穆承淮身邊,托著下巴,認認真真的與他說話。

  「我覺得……可能進入一段親密關係對咱們兩個來說都很難,如果說這體現在對你是身體上的障礙,那在我這裡體現的就是心理障礙。」

  顧長頤一邊說,一邊觀察這人的反應:「而且我覺得……你現在使喚我使喚的也相當順手,不然咱們就試試,都試試,說不定……咱們彼此所擔心的事情,都不是問題呢?」

  愛情降臨的時候,總是叫人頭腦發昏,顧長頤咧著嘴笑,眼睛亮晶晶的,璀璨又奪目。

  彼時的她並不知道,回國之後等待她的答案,又是什麼。

  「好。」

  穆承淮頓了許久,輕輕開口,應了下來。

  那就試試,興許命運……會給他們不一樣的答案。

  時間飛快,離別的時刻到來,顧長頤在方文的陪同下,坐飛機回頤寧。

  但離開之前,她又去看了一次宋時年。

  宋時年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宛若開閘的洪水,一旦出現一個缺口,那麼就會全面崩盤。

  他時睡時醒,神智並不太清楚,偶爾清醒過來也只是十幾分鐘,很快就會繼續昏睡。

  盛天予說,毒素不僅侵蝕他的五臟六腑,還可能侵蝕了他的神經,如果不能儘快清醒過來,那以後就算痊癒,也會不可避免的留下一些後遺症。

  「可能會變成一個傻子?」

  顧長頤全然覺得不可思議。

  昔日裡不可一世的人,變成一個……傻子?

  這真的很難想像。

  盛天予面色凝重,長長嘆了口氣:「是我的失誤,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如果我早點發現……」

  他別過頭去,喉頭哽咽。

  事情走到這個地步,大家都不想看到,但在稽查違禁貨品販賣一事上,宋時年為之付出的經歷和代價,幾乎貫穿了他生命的全部。

  顧長頤推門進去,走到病床邊。

  她掃了一眼周圍的監測儀,坐下來,輕輕喚那人名字,「宋時年,你……」

  病床上的人面色灰敗,再無平日裡的張揚神采,顧長頤心下酸澀,到底還是覺得難過。

  「你不想變成一個傻子吧?」

  「宋時年,你根本不是孤家寡人,大家都與你一起,奔波在同一條路上。」

  「你期許的光明,也都是我們所期許的。」

  顧長頤抬手抹去眼角的淚,一字一頓,鄭重且認真:「我這次回國,就是出庭作證,我記起了許多事情。」

  「宋時年,這一連串的案件,我都會……」

  說著說著,她突然發現宋時年眼瞼動了動。

  「宋時年!」

  顧長頤驚喜萬分,轉頭去看盛天予,見他面色並無變化,一顆心驀然沉下來。

  還是……沒有轉機。

  宋時年勉強睜著眼睛,側了側頭,望見顧長頤,微微笑起來。

  「哭……什麼?我又……沒死……」

  顧長頤眼眶發紅,仍舊嘴硬:「我什麼時候哭了?你哪隻眼睛看我哭了,你要是死了,我巴不得敲鑼打鼓放鞭炮呢?哪裡就會哭……」

  話沒說完,就只剩哽咽的語調。

  裝都裝不下去了。

  兩個人掐架由來已久,見面都是誰不讓誰,吵吵的跟鬥雞一樣,不是他給她使絆子,就是她給他設圈套。

  幾乎很少有這樣心平氣和的時候。

  宋時年連笑起來都透出虛弱至極的意味,挑了挑眉,低咳著望向顧長頤,「你說的……咳,我都……都聽到了。」

  「很好……」

  「不過……丫頭,」他似乎眼睛看不太清東西,有些吃力的伸手,確定顧長頤還在,「你記住……一句話。」

  「不論遇到……什麼,都不能……咳……不能遷怒,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就算……違法犯……犯罪,尚且不及……身邊……不知情的人……」

  他聲音越來越低,尚未說完,就再度昏睡過去。

  顧長頤輕輕將他的手臂攏入被子裡,轉頭看向盛天予,滿臉茫然。

  這是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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