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自宗族除名
2024-06-02 04:01:28
作者: 顧桑落
寂靜的書房裡,穆承淮身姿筆直,面無表情的望著顧父,到底失了先前所有的從容。
果真……很多東西,老一輩們都是心照不宣的。
可那些過去的災禍,以性命為代價得到的安寧,就要這樣被一直遺忘嗎?
頭髮花白的顧父指了指穆承淮面前的玻璃杯,微眯著眼,「嘗嘗,這是我前個兒才新得的紅茶,香得很。」
男人垂眼,傾身握住玻璃杯,扣於掌心,目色微冷:「伯父的意思是,不想阿頤沾染我穆家是非。」
他掌穆氏這些年,一直在尋穆氏暗梟縮在,可到底不得結果,現如今他已經等不下去了,便只能用最直觀有用的法子,光明正大接管暗梟。
確實將顧長頤捲入其中,但就算聯姻之人另有他選,顧長頤也不會置身事外的。
「不,」出乎意料,顧父微笑著糾正他,「是不想顧氏沾染上穆家是非。」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𝙗𝙖𝙣𝙭𝙞𝙖𝙗𝙖.𝙘𝙤𝙢
「我顧氏已無暗梟數十載,更是以安霖的性命徹底做了一個了結,長頤……絕不能再深涉其中。」
穆承淮神色微動。
茶水他沒有入口,一直握在手裡,撒了些出來,順著手背滴落,氤氳出馥郁的香。
「那如果……阿頤非要身涉其中呢?」
顧父顧母怕是如今還不能夠明白,如今的顧長頤,早已不是從前的顧長頤。
她再不是那個任人擺布,脆弱而虛張聲勢的顧長頤。
顧父聞言,手指點在茶几上,畫出一個叉號,隨即抬眼,眸中笑意一瞬間就散了,「那麼……我只能發出聲明,與她斷絕關係,無論她此後做什麼,皆與顧氏無關。」
為保家族,守護傳下的產業,他已經付出了足夠慘痛的代價,絕不能再出半分差錯。
穆承淮驀然一驚。
斷絕關係……顧父顧母還真是狠得下心。
顧安霖的死儼然是紮根在顧長頤心裡頭的一根刺,顧長頤絕不會放棄追查真相,沒有人能夠阻止她。
顧父顧母……也不能。
他想起小姑娘張揚明媚的笑臉,想起她的決絕和熱烈,想起她的堅定和意志,到底斂下所有勸說和解釋的言語,搖了搖頭,表示抱歉。
「這些話,伯父該親自與阿頤講,我不能左右她的決定。」
精緻的喉結凝在白皙修長的頸子上,上下動了動,伴隨著男人的低低嘆息,「伯父,不論何時何地,我都尊重她的所有選擇,並且……永遠站在她身後,作她的後盾。」
顧長頤不再是昔日的顧長頤,她想要的自在,是不被束縛,自由選擇,而並非被護在溫室里,永遠不聽不看,不動不想。
這早在小姑娘懇切的望著他,央他尊重自己最終的決定時,他就想明白了。
「你……」
對於穆承淮這般軟中帶硬的態度,顧父還是有些吃驚的,「她年紀小,分不清輕重,慣會胡鬧,你也就這樣縱著她?」
印象里,穆家這孩子最是沉穩持重,利弊優劣也慣常拿捏的精準,從不會做出格的事。
但這一回——
「他是我的未婚夫,為什麼不能縱著我?」
虛掩的門被突然推開,露出顧長頤高挑的身影。
穆承淮愕然回頭,心裡頭慌了一下。
她……聽到了多少?
「你不用這麼看我,」顧長頤一步步走進來,放下手裡的梨子羹,「我都聽到了。」
她俯下來,不由分說的接過穆承淮手裡冷掉的紅茶,將梨子羹遞過去,「嘗一點,我弄了好久,吃完咱們就回家。」
滿心歡喜的帶著喜歡的人去見爸爸媽媽,可被有意誘導聽到的交談里卻是爸爸媽媽要與她斷絕關係的消息。
血脈至親要拋棄她,反而穆承淮堅定的維持住對她的尊重,再不會替她做決定。
這是……多諷刺的事啊——
顧長頤頓了頓,臉上沒什麼表情,仔細的舀出一小碗梨子羹,讓穆承淮喝一點。
「爸……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堅持,顧氏對你來說最重要,顧家也有許多需要你庇護的人,我可以理解……沒有關係。」
她頓了頓,看著穆承淮喝梨子羹,方才回頭,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顧父,「但是我最重要的,是哥哥。」
真相總會被揭開,正義也絕不會再缺席,所有手上沾著罪惡和鮮血的兇手同樣終究會伏法,在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什麼不會變的。
每一輩有每一輩的使命和責任,她顧長頤……絕不認輸。
「長頤……」
面對女兒,顧父語氣軟下來,整個人顯得蒼老許多:「你哥哥如果活著,也不會希望你去你去蹚這趟渾水,顧氏清白乾淨……是以你哥哥的命,才換來的……」
梨子羹吃完,顧長頤不再往下聽,推起穆承淮的輪椅就往外走。
「阿頤。」
男人尚且猶豫,側頭喚了一聲,覺得不至於鬧到太僵。
畢竟顧父顧母對於顧長頤的寵愛,大家可是都有目共睹的。
就差將天上的星星一併摘下來討她喜歡了。
「長頤!」
顧父同樣起身喚她,聲音發抖:「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女兒了!」
顧母同樣出現在書房門口,紅著眼睛,試圖說服顧長頤:「丫頭你聽話……咱們不去摻和那些事,你哥哥已經把命賠進去了,你好好的……別想著報仇,好不好?」
她拉著顧長頤的手臂懇求:「穆氏並不乾淨,承淮也知道這一點,他經營這麼多年都沒有碰到那處底線,丫頭……你想想那該是多深的水啊!」
「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不去想旁的事,好不好?」
在這樣深切的剖析中,穆承淮沉默,不得不承認作為最先清洗乾淨的顧氏掌權人,顧家夫婦是活的多麼透徹明白。
他們並不會執著於揪出兒子的死因,更是不想知曉真相,他們不在意過去,只看未來。
對於那些骯髒的東西,他們其實一清二楚。
「阿頤,」極致逼仄的氣氛中,穆承淮聽到自己艱澀的聲音:「伯父伯母說的沒有錯,一個字都沒有,穆家的問題,遠大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