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擦擦口水

  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顧長頤在穆承淮的默許之下，親眼目睹並且了解他的身體狀況。

  兩人既要結婚，那麼許多事情……就不可避免要了解的更深一些，尤其是穆承淮的身體狀況。

  他覺得如今的小姑娘比從前要堅韌勇敢的多，承受力和心理張力也增長不少，相較於之前，更加冷靜理智，所以……也該讓她親眼去看一些東西。

  「我後腰上有一道疤，」穆承淮比劃了一下，語氣平靜，「阿頤，你見過的。」

  他輕輕在小腹處畫了一條線，「我的身體從這裡往下的位置，都不能動。」

  「但是有知覺。」

  顧長頤咬了咬唇，點頭，神色認真，表示自己在聽。

  心裡頭卻止不住泛上酸來。

  穆承淮剛剛經歷過一整夜的神經痛發作，整個人脫力到難以完成最簡單的自理動作，他仔細端詳著小姑娘的表情，閉了閉眼，艱難的吐出一句：「我平日裡可以自己更換上衣，但是狀態糟糕的時候需要旁人幫助，譬如……今天。」

  他示意小姑娘幫助自己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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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長頤趕緊點頭，取來上衣，卻有些慌張，惴惴不安到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穆承淮無奈的扯了扯唇角，垂了眸，一顆顆解開純黑色睡衣的紐扣。

  他手臂虛軟，細白的腕子有些輕微的發顫，指節彎處的褶皺都精緻雋秀，讓人瞧著就忍不住出神。

  顧長頤用力眨了眨眼，在心裡頭默念著冷靜冷靜，但眼睛還是不住的往不該瞟的地方瞟。

  嗯……皮膚真白。

  再往上，胸膛——

  神思飛了一瞬，頭頂就響起一道聲音：「擦擦口水。」

  顧長頤下意識抬手抹了一下唇角，「哦。」

  哦？哪有口水？

  話音剛落，她就反應過來，抬頭噘嘴，氣鼓鼓的瞪過去，「你說什麼呢！」

  這慣常古板又嚴肅的老男人什麼時候也學會揶揄人了——

  穆承淮彎著唇角，眉眼皆聚著笑，「好看嗎？」

  顧長頤舔了舔嘴唇，又瞟了一眼大敞的衣襟，以及期間若隱若現的風光，咽了咽口水，強自鎮定，「沒看清。」

  「不如——」她揚起臉，挑釁的勾了勾唇，「你讓我再看清楚一點？」

  穆承淮額角直跳著敗下陣來。

  這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麵皮倒是厚。

  「幫我脫下來，」他定了定神，別過頭去，扯開話題，「我胳膊沒有力氣，抬不起來。」

  顧長頤這才吐了吐舌頭，湊近，小心的托著他的胳膊，接連將衣袖扯下。

  為了避免這人著涼，顧長頤趕緊給他穿外衣，她沒照顧過人，動作有些倉促笨拙，剛穿到一半，就被一隻手捉住腕子。

  「阿頤——」

  男人無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穿反了。」

  啊？

  顧長頤茫然抬頭。

  壞了！確實反了！

  她心虛的縮了縮腦袋，趕緊補救，以至於壓根沒有心思去看這人的身體。

  穆承淮起初有些窘迫，但瞧著這小姑娘手忙腳亂的模樣，竟是慢慢放鬆下來，饒有興致的盯著她。

  好像……偶爾逗一逗她，也是挺有趣的。

  為了給他穿衣方便，顧長頤整個人都爬到了床上，跨過他的身體，不停的轉來轉去，忙活著給他穿衣服。

  「哎呀……」

  「不是這裡……」

  「好像有點彆扭……」

  顧長頤費勁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給這人穿戴好上衣。

  「呼——」

  她累的不行，退後一點，左右打量著穆承淮，瞧瞧衣服哪裡還有不對。

  「冷不冷？要不要多穿一點？」

  顧長頤覺得滿意，又重新湊近，摸了摸衣服的厚度，「我瞧著天氣預報，今天外面有些冷，你……」

  話音未落，整個人就被一把扯過，扣在男人懷裡。

  「哎？」

  顧長頤有點懵，眨了眨眼，望著穆承淮近在咫尺的臉孔，抬頭便對上他幽沉深邃的目光。

  「穆……」

  她動了動嘴唇，就見男人傾身逼近，挺直的鼻骨幾乎抵到她的鼻尖。

  「麻煩嗎？」

  顧長頤睜著大眼睛，無辜又懵懂的點點頭。

  「累嗎？」

  她再次點頭。

  男人似乎很滿意她說實話，雋秀的眉眼落下，目光順著她的五官輪廓一路描下來，聲音又沉又欲，「那……」

  「後悔嗎？」

  顧長頤趕緊搖頭，搖的十分果斷，「當然不！」

  她似乎反應過來，抬手摟住穆承淮脖頸，另一隻手則抱住他的後背，反客為主，壓制而上，挑著眉回望過去：「穆總，既然都成了一條線上纏著的螞蚱，這種沒意義的問題，以後就別再問了。」

  穆承淮「嘶」的一聲，皺了皺眉，被她按住，氣勢立刻弱下來，低低咳了一聲，「衣服要皺了。」

  顧長頤這才起身，嘚瑟的甩甩腦袋，丟過去一個勝利的眼神。

  哼……男人！

  有了最開始的磨合，剩下的事情就簡單不少，穆承淮起初說叫明煬進來幫他換褲子，顧長頤非不許，直嚷著自己要試。

  「我常年健身，力氣大，連你都能抱起來，更何況換個褲子。」

  這不是說笑，顧長頤大概估摸了一下男人的體重，跟自己負重的鍛鍊應該差不太多。

  穆承淮拗不過她，只好順著她來。

  雙腿的殘缺比上半身更加明顯直白，皮膚蒼白而松垮，肌肉全部萎縮掉，只剩細瘦的骨骼上貼著的薄薄皮肉，雙腳下垂微腫，全然不著力，筆直的垂下，成一條直線。

  前世今生，這是第一次，顧長頤直觀的親眼所見穆承淮的殘疾。

  很明顯，穆承淮也有些緊張，掌心沁出汗來，盯著顧長頤，仔細觀察她的神情變化。

  「它們……經常疼嗎？」

  顧長頤吸了口氣，瞧著有些難過，但還是快速給穆承淮套好褲子，抱著他的腰，托起他的身體，給他提好褲子，整理妥帖。

  「不會。」

  男人猶豫了一下，低喘著摸了摸小姑娘的頭，「好了，起來吧！」

  小姑娘卻抱著他一雙腿不放，腦袋枕在他的膝頭，輕輕蹭了蹭。

  「別動，讓我……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