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那我敢賭嗎

  顧安霖這個名字，對於圈子裡的人來說，著實並不陌生。

  十幾年前，他曾經風靡一時，聲名極高，街頭巷尾，無人不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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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夕之間，聽說他因疾病猝死於家中，不明緣故。

  也有人說，他是死於癮君子的聚會。

  彼時網絡還不像現在這樣發達，倒是紙媒上報導的比較多，連著幾年，這一樁事都被眾人紛紛成道。

  時間當真是最容易令人淡忘的東西，十幾年過去，再沒有記得顧安霖這個名字，仿佛曇花一現之間，悉數歸於平靜。

  尹恆知道的也不多，但這一樁舊事，家中長輩也偶會提及。

  他望著顧長頤哀傷的神色，輕輕嘆了口氣，「我看過卷宗，十幾年前，上面借著你兄長的事情，徹查過顧氏。」

  顧長頤抬起頭來，有些微驚。

  尹恆安撫一笑，「結果跟你所說的差不多，顧氏沒有任何沾手的骯髒東西。」

  如果有，如今的顧氏，就不會再存在了。

  顧長頤抬手，擦掉眼角的淚，眼眶紅紅的笑起來。

  「我知道的……我就知道，爺爺奶奶生前高瞻遠矚，他們給我們後輩鋪好的路，一定不會有差錯。」

  「只是哥哥……」

  尹恆屈起一條腿，將傷腿挪到一旁，側過身來，挑眉笑著，張開手臂，「這是值得開心的事才對，實在不行，我借你抱一下。」

  顧氏清白，上面早在十幾年前得過證實，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顧氏的安全，如今上面再查此事，顧氏就不再出現在清查名單里了。

  顧長頤抬眼，瞥見尹恆作怪的樣子，忍不住含著淚笑出來。

  她大大方方的張開懷抱，輕輕抱了一下尹恆，在他耳邊低低道了一聲，謝謝。

  謝謝他告訴自己這些，這樣，顧長頤應該就能夠明白，上一世的她死後，顧家也一直安全。

  這世道邪不勝正，所有卑劣和罪惡都有繩之於法的那一日，所有真相，也一定會大白於天下。

  虛掩的門縫裡，輪椅上的男人掃過病房內的場景，見小姑娘笑著起身，抱住尹恆，面色幽沉，不辨喜怒。

  「先生……」

  明煬驚了一下，「您……」

  「回公司。」

  男人低低咳著，掃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熱搜，繼而面無表情的將手機壓在手裡，淡淡開口。

  明煬只得稱「是」。

  老宅那邊一直在施壓，穆承淮手裡的籌碼也被壓著，非到魚死網破的時候，不能爆出，所以目前為止，穆承淮的境況著實不怎麼好。

  他急需一場聯姻來鞏固穆氏內部的動盪。

  「先生……先生？」

  路上，明煬按著慣例向穆承淮匯報工作，哪裡知道，穆承淮一直在走神。

  「嗯？」

  男人抬眼，目色罕見透出幾分茫然，他望著前座回身過來的明煬，疲倦的揉了揉額角，輕輕嘆了口氣。

  「明煬。」

  慣常強大又從容的男人，頭一回露出躊躇的神色，「我是不是……該再想想。」

  明煬愣了愣，思及方才醫院的場景，猶豫了一下，「先生是指顧小姐？」

  「不是咱們看到的意思吧……」

  明煬始終覺得哪裡不對。

  他嘴巴笨，說不出個所以然，可說來說去，到底還是站在顧長頤那邊，「先生真想為顧小姐好，不如就按著顧小姐的意思來。」

  穆承淮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解。

  「顧小姐是成年人，她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明煬思及自己的事，咬了咬唇，鼓足勇氣，還是說出來，「先生……不論出於怎樣的緣故，也都該尊重顧小姐的選擇才是。」

  就像他根本不想離開先生，卻幾次險些被先生調走一樣。

  在這個世上，並不是所有人都覺得只有一種好，只有自己情願，怎樣也是好。

  「更何況，顧小姐與先生情分深重，又這樣喜歡先生……」

  明煬想起顧長頤看自家先生的眼神，帶著非常明顯且根本毫無掩飾的溫柔和眷戀，與大熒幕上高貴冷艷的模樣根本判若兩人。

  「喜歡我？」

  穆承淮闔眼低咳著靠回去，一時間沒有說話。

  他之前持續低燒，有些肺炎的徵兆，後來好不容易退下來，咳嗽卻一直沒有好轉。

  「明煬，你覺得這麼多年，她喜歡的……是我的人，還是一個想像中的影子？」

  男人勾了勾唇，捏了捏毫不著力的腿，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麼多年過去，他身體的很多不方便之處，都是避著顧長頤的，就連身體的接觸，也是最近確定要選她做穆氏的女主人，才開始有一點的。

  所以顧長頤很少見過他發病狼狽的樣子，也不會見過他身體的真正模樣，在顧長頤的世界裡，他僅僅一個不能行走的人罷了。

  喜歡這兩個字，他足夠相信，但由此若生出憎惡，他也是……信的。

  所以他才不敢，一直不敢讓顧長頤親近更多，畢竟親近更多，由此所見到的腌臢，也就會更多。

  明煬很快就明白了穆承淮的意思，忍不住有些驚訝，「先生，顧小姐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嫌棄先生的。」

  寬敞的座椅里，男人略略抬起精緻的下頜，沒什麼血色的唇動了動，「那……我敢賭嗎？」

  一旦輸了，他大抵承受不起那個結果。

  他連小姑娘驚慌害怕的眼神都受不住，更遑論……再深入些所見。

  單單設想起，就是剜心一樣的痛。

  還不如從起初起就遠離，婚約是婚約，合作是合作，這樣一來，至少等到風波過去的那一天，他們自小的情分還是在的。

  「那萬一賭贏了，先生就不用再一個人了……」

  明煬悻悻坐回去，還不忘小聲嘀咕了一句。

  穆承淮沒說話，只是回想起尹恆剛醒，自己去看他的時候。

  明朗愛笑的青年，望著他的眼神帶著世家出身的禮貌，卻也含著鋒芒畢露的挑釁。

  「很感謝穆總一直保護長頤，但這一次，穆氏未必逃的過去，還希望穆總跟長頤劃清界限，不要將不乾淨的東西沾到長頤和顧家身上。」

  「至於長頤想要的真相，我一定會幫她親手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