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九十二章厭惡家人
2024-04-30 21:40:10
作者: 淺水珊瑚
孟雲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林泓俊在咆哮:「你還要裝瘋到什麼時候?你的任性也該有個限度!」
林祁然滿臉警惕,似乎厭煩極了:「你究竟是誰?」
「你還要裝是不是?」林泓俊的怒火從眼睛裡溢出來:「從小到大,你一直就是這樣!」
眼看著這兩人就要動起手來,孟雲見狀,兩步跑過去將他拉扯開來:「林泓俊,你說了不想刺激他!」
林泓俊喘著氣,拳頭捏得很緊,他憤恨地看了病床上的林祁然一眼,抓起一旁的公文包,快步離去了。
這一系列的動作中,他一句話也沒說,就像一陣狂風一樣,嗖地一下又從這間病房消失了。
孟雲不免疑惑,這個冷酷無情又成熟穩重的集團接班人,怎麼才能被氣成這個樣子?
此時的林祁然似乎更加煩燥,看向孟雲的眼神也很不友善:「你又是誰?未必也說是我的家人?」
孟雲深吸了一口氣,她知道林祁然再度變成了一片空白,他什麼也記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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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從背包里拿出了日記本遞過去:「這是你的東西,看完它後,你就知道我是誰,他是誰了。我等你的電話。」
孟雲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她把日記本放在床上,然後轉身就走,也像林泓俊那麼乾脆。
從進入病房到離開,大概不到五分鐘,孟雲像昨天一樣,來到樓下的小花園裡,打開筆記本工作起來。
大約半個小時不到,秦東打來了電話,問起了林祁然的狀況,孟雲由衷地謝起他來:「這次多虧你們沒來做筆錄,他狀態不太好,來了只怕更受刺激。」
「你是說他最近的狀態,與以前有區別了?」秦東捕捉到了重點。
孟雲嗯了一聲:「我感覺他更感性、更脆弱、也更敏感了。」
孟雲覺得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這表示著他容易敞開自己,但更容易受到刺激,剛剛那一幕就是最好的證明。
秦東忽然問:「他大哥來過了是吧?」
孟雲一愣:「秦隊,你怎麼知道?莫名是你告訴他消息的?」
「孟雲,那是他的家人,我們不能一直隱瞞下去。」秦東說完後,補充了一句:「抓緊時間吧,配合我們找到殺人兇手。」
孟雲應下聲來,卻感覺格外沉重,誰是兇手這個話題是個難解之謎。而且最終解開謎題的鑰匙在林祁然手上而非自己。
她嘆了一口氣,繼續工作,開始寫第一篇通訊長稿,這個主題寫的是凡塵,自己對他很熟悉一些,所以選擇了他。不過剛剛提筆又覺得停滯起來,對他是真的熟悉嗎?
自己的那些熟悉也就流於表面……孟雲忽然想去找他談談。
這個念頭溢上心頭後,孟雲馬上拔通了老張的電話,說了情況之後,老張馬上答應下來:「你現在過來吧,我替你們約定了時間。」
半個小時後,孟雲與凡塵在公安局門的咖啡館見面了……為什麼選擇這裡,是因為孟雲認為,在這樣的環境下,人更容易放鬆和釋放自己。
凡塵看見她很驚奇:「雲錦!怎麼會是你,警察明明跟我說……」
孟雲笑了笑:「我幫你點了咖啡,你以前說過,一卡文就得喝這個,成了精神鴉片了。」
「不,雲錦,」凡塵搖頭:「最近心情亂得很,每天晚上都失眠,再喝這個,我可能更是……能給我來瓶酒嗎?二窩頭那種。」
孟雲叫過服務員,真的給他叫來了一瓶白酒,為了陪他,給自己也倒上了半杯:「來吧,凡塵,我敬你。」
凡塵端起來,猛地喝了一口後苦笑起來:「雲錦,對不起,這幾天我一直想跟你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害你,是真的想拉你一起賺錢……你跟我說過,你父母不容易,你想要賺錢,想要孝敬她們。」
孟雲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白酒浸入喉嚨的一剎那,感覺整個人都快要上天了。
「其實我也要跟你說對不起,我不是雲錦,和警察說的一樣,我是南江新聞網的記者,這次用雲錦的身份去山莊,就是為了揭穿他們。」孟雲緩緩對他說:「其實我可以瞞著你,用雲錦的身份做這次採訪,但是……我們應該真誠。」
孟雲說完這句話後,凡塵呆愣了好久,然後他抓起酒杯,忽地就把那杯酒一飲而盡:「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孟雲看向他:「如果不這樣,可能永遠都拆穿不了他們,我的同伴在這次行動中受了傷,現在還在醫院。」
「如果你們不來,我至少能回本!」凡塵暴躁起來:「三十五萬啊!是我父母多少年的積蓄,就這麼打水漂了!」
孟雲沉默著,只是定定地看著他,直到他平靜下來後,才嘆了一口氣:「所謂的回本,其實就是把其它受害者拉進來,就像雲錦這樣的。你知道下面那些人過的是什麼日子嗎?被人凌辱、虐待甚至是毒打。他們就活該嗎?」
凡塵恨恨地喝酒,沒有回答她的話,孟雲自己也喝了一口:「你放心,這事秦隊長說過,這個團伙的頭子已經被抓住了,他們會盡力追討款項,彌補你們的損失。」
凡塵這時已經連喝了好幾杯,臉早就漲得通紅了,他嗚嗚地哭了起來:「我姐天天罵我,我媽也被氣得暈倒了兩次,我好後悔,好後悔啊!你要是當時勸住我,不是可以避免了嗎?」
孟雲知道,他此時的心情就是矛盾糾結的,既是後悔又是埋怨。一方面悔不當初,另一方面有一種進了賊道無法逃脫,一條道走到黑的僥倖感。
孟雲拿了一張紙巾遞過去:「你寫書很有天賦,還得過徵文賽的大獎,你是一名很有前途的網文作者,只要振作起來,人生會好起來的。」
「振作?」凡塵苦笑一聲,抓起酒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斷更太久了,這一本書才被編輯切了。我現在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了。」
他想了想又說:「還有我那個女朋友,現實得要命,本來買了房,我們都在談婚論嫁了,聽說了這件事,她說要跟我分手……」
孟雲搖頭:「你要總往壞處想,人生就沒法過了。想想好的方向,這筆錢有七八成的希望能追回來。至於寫書,再開一本就是了,你自己不也說過,人這輩子又不是只寫這一本了,切了再開就是,怕什麼?還有那女朋友,你覺得這麼現實的姑娘,離開了難道不是好事嗎?」
凡塵用力搖頭:「我們這一行,就是看著光鮮,其實有多少人抑鬱和自閉啊!簽書哪有這麼容易,分成拼不起,保底又難過。這一本寫著,都不知道下一本在哪裡,太難了!」
孟雲嘆氣,她想到一件事,別人抱怨地訴說時,你不論是安慰還是設身處地的分析都沒有。唯一正確的辦法是,你也訴苦,而且要比他更苦。這樣才能得到認同,拉近關係。
所以孟雲馬上說起了自己的事:「我們做記者也很慘,有多危險你看到了,我差點死在那裡面。就為了每月那點點微薄的收入……」
這番話起了作用,凡塵對她的敵意消除了不少,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了山莊的那些事,孟雲從而知道了不少信息。
算是積了不少的稿件素材,一篇完整的人物紀實採訪稿沒有問題了。
從咖啡館出來的時候,凡塵已經醉熏熏的了,孟雲不放心,打了老張的電話讓他來接一下。
適當的發泄是件好事,什麼情緒壓抑在了心裡,憋久了人是會生病的。
等他們離開後,孟雲看看時間,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林祁然一直沒打來電話,是出了什麼狀況嗎?
她不放心,索性回去看看他,去的時候,發現他正蒙頭大睡,那本日記就壓在床鋪下,露出了一點黃色的邊來。
孟雲皺著眉,坐在旁邊寫起稿子來,時不時瞥他一眼,等著他醒過來。
大約下午兩點,他終於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屋頂幾秒後,緩緩將視線移了過來:「你回來了?」
孟雲嗯了一聲:「你餓嗎?食堂都關門了,我叫外賣來吧,你想吃什麼?」
林祁然搖頭:「我以為睡醒以後,我能想起什麼,結果還是只知道早上的事。那人是我大哥?」
「沒錯,你日記里有寫他嗎?他以前應該也來找過你。」孟雲問了起來。
「找過,很多次。不知道為什麼,不知道為什麼,我骨子裡厭惡這個人,說不出來的那種。」林祁然撇開頭,不想談這個話題。
孟雲呼了一口氣:「你有沒有想過,回家去看看呢?聽說你媽媽生病了。」
林祁然再度搖頭:「在我腦子裡,沒有媽媽這種概念,我一點點也記不起來了。」
孟雲無法理解,按理說,父母對於自己的深刻意義應該比女朋友,甚至比自己更加深重,怎麼會不好奇並且完全沒概念呢?
「而且我只要想到跟那個男人回去,就覺得厭惡透項。」林祁然看了一眼旁側的輸液管:「我要儘快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