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彼此拯救

  大家在教室里靜默了許久，林祁然才回來，和前幾次一樣，他往孟雲的方向看了一眼，甚至還彎了彎嘴角，像是在笑。

  孟雲看到他的表情，微微一愣。自己認識他這麼久，見過他木然，見過他崩潰，見過他暴躁，可從來沒見過他笑。

  就像寒冷刺骨的冬天裡，忽然多了一縷陽光，暖暖地浸人心脾，讓人從身到心都溫熱了起來。

  孟雲低下頭來，忽然覺得此次前來，雖然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但是仍然是有意義的呢。

  很快，天越發黑了，平時的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上晚間的課了。可今天，卻還沒吃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事的緣故。

  

  孟雲聽到了腹中傳來的咕咕聲，雖然厭惡這裡的一切，但是生理性的飢餓無法避免。

  大約是晚上八點……屋裡拿著警棍來回踱步的黑衣人停了下來，拿出了包里閃著紅燈的對響機，說了兩句話後，讓他們去食堂吃飯。

  眾人如同往常一樣，排成隊往食堂走，孟雲放慢了腳步，有意拖到了最後。沒錯，她在尋找一個安放監控的機會。

  今天黑衣人極少，沒空看管所有人，以後再難找到這麼好的時機了！

  終於，前面的馮丹離開教室後，這裡只剩下了孟雲自己！她快速行動起來，爬上了靠牆一側的桌子，撕開宣傳投資商機的海報，將調試好了的監控貼在了牆上。

  最後拿了雙面膠用海報遮住了它……當然，略撕了一個小口。這樣不影響接收教室的聲音與影像。

  孟雲做這一切的時候，手忙腳亂地沒往身後看，她完全沒有想到，走了很久的黑衣人殺了個回頭槍……

  當時的孟雲剛剛處理好牆面，正站在桌上準備往下跳，那個兇狠的男聲就響了起來：「你在做什麼？」

  孟雲的心跳快了無數拍，激烈地快要蹦出來了！看著面前那個一臉橫肉的男人，不由得語塞起來：「我、我……」

  「我什麼我？」那男人伸出手就要拽她：「滾下來！」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孟雲想過無數種反應。要麼找個藉口，要麼說幾句好話。正當腦子飛速旋轉之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好幾個驚呼聲：「啊！這是咋了？」

  「別死在這裡啊！」

  「快扶起來，快點！」

  黑衣人伸出一半的手縮了回去，他警告地看了孟雲一眼，飛奔了出去！

  此時的走廊地上，有個男人正躺在地上抽搐，手腳抖動得很厲害，嘴裡還吐著白沫，眼皮猛地翻白，看起來十分危險。

  旁邊那些人圍攏了一圈，除了吼叫，卻沒一個敢去觸碰，直到黑衣人來了。

  他皺眉看了半響：「只怕是母豬瘋？」

  母豬瘋、羊癲瘋……這都是S市對於癲癇的稱呼，這種發作時十分怪異的病，在旁人眼中是很嫌棄的。

  黑衣人也不例外，他連救治的念頭也沒有，好一會兒才呵斥起旁邊的男人來：「去，去廁所打桶水來！」

  等到水打來了，他拎起來就往林祁然身上潑去：「我就不信你不醒！」

  嘩啦啦……滿滿的一桶水瞬間像瀑布一樣潑到了林祁然身上，水濺到了旁側，好幾個人都後退了一步。

  說來也是神奇，剛剛還抽搐不止的林祁然，忽地安靜了下來，過一會兒，居然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黑衣人湊過去看，結果林祁然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氣得黑衣人先是兩個耳光，後來一腳就踢了過去：「沒事裝什麼瘋！」

  大家繼續排隊進餐廳，渾身濕透的林祁然也踉蹌地爬了起來，一步一頓地跟在人群後面。

  孟雲站在最後，默默地看著他，心裡莫名酸澀，她知道林祁然是為了自己……今天如果不是他，自己只怕遭殃了。

  孟雲走快了兩步，想要去攙扶他，卻被他快速甩開了，並且還狠狠瞪了她一眼，意思是讓她不要露餡。

  孟雲低下頭，望著他腳下濕漉漉的一片，忽覺得眼睛濕潤了。

  ……

  這天晚上，毫無懸念，沒有業績可言的林祁然與孟雲再次被帶進了小黑屋。

  這一次，孟雲已經有了經驗，跟著林祁然坐在牆角的樑柱旁，這個位置不僅可以擋風，而且可以避開旁人的騷擾。

  過了一個小時，林祁然的衣服仍是濕漉漉的，在這麼陰冷的地下室里，他一直在打冷顫。

  孟雲不假思索，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遞過去：「你把濕衣服脫下來吧。」

  林祁然搖頭，聲音都在發抖：「不用管我。」

  「我是不想管你。但是每次我發生危險時，你同樣也在管我。」孟雲緩緩說著，堅持把衣服遞過去。

  林祁然沉默了許久，大概是不忍心拂她的好意。終於接過來衣服。

  孟雲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脫衣聲，這聲音在之前的夜裡，是種令人恐懼的想像。而現在，卻讓人覺得心安。

  林祁然披上了孟雲的外套。她的身材瘦小，衣服披在林祁然身上侷促得很，可是兩人都覺得暖暖的。似乎陰冷的地下室也不那麼可怕了。

  「你為什麼會來？」林祁然忽然問道。

  孟雲覺得他低沉的聲音很有磁性，帶了點低音炮的意味……想到這個，她忽然覺得想笑，在這樣的情況下，居然還會想到這個。

  孟雲開口了：「為了工作，也為了找你。」

  孟雲沒有說慌，她因為林祁然的記憶有限，短短的二十四小時裡，經不起任何試探與謊言。

  林祁然愣了一會兒：「為什麼要找我？是因為工作任務嗎？」

  孟雲看著他的方向……黑暗中，他的眼睛有幽幽的光芒，孟雲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為什麼會找他……這個問題也無數次問過自己。

  出於記者的敏感，出於對真相的渴求，更出於拯救與救贖……這些說出來未免有些冠冕堂皇，過於正式了。

  林祁然見她不說話，又問了一次：「為什麼找我？」

  孟雲忽地嘆了一口氣：「我希望你活著，我是說活在陽光下。」

  這次輪到林祁然沉默了，這一沉默就是半個多小時，他沒說話，孟雲卻能感覺到他在想些什麼。